泰昌七年的深冬,大雪纷飞,覆盖了京师的琉璃瓦,也暂时掩盖了帝国肌体下的诸多涌动暗流。然而,新政的推行并未因严寒而止步,反而在风雪的磨砺下,展现出愈发顽强的生命力。年轻一代的砥柱们,在各自的困境中寻找着突破口,以不同的方式巩固着变革的成果。
年关将至,宗人府的事务愈发繁忙。除了常规的禄米发放、宗室名册核验,更增添了筹备“宗室子弟年终考绩”的重任——这是皇帝朱常洛推行新政,鞭策宗室子弟上进的新举措。袭爵不久的魏国公徐允贞,以其兼任的宗人府经历司经历身份,成为了这项工作的实际操办者之一。
这无疑是一个烫手山芋。考绩标准如何定?如何确保公平?那些纨绔子弟的成绩该如何评定?诸多难题摆在面前。几位宗室老王爷和勋贵,或明或暗地前来“沟通”,希望自家子弟能得个“优等”,以便未来获得更好的差事或封赏。
徐允贞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当,不仅前功尽弃,更会坐实“女子不堪重任”的指责。她没有退缩,反而以此为契机,展现出了惊人的务实与魄力。她首先请示皇帝,获得了“唯实绩是举,不徇私情”的明确授权。随后,她调阅了所有适龄宗室子弟过去一年的记录——无论是在京卫所挂职、在衙门见习、还是奉命外出办差,皆以实际完成的事务、取得的成效(哪怕微小)、以及上官或地方官员的评语为主要依据,制定了量化的评分标准。
对于那些无所事事、仅有虚名的子弟,一律评为“末等”,并附上详细说明。当几位老王爷拿着自家子弟的“末等”评语,怒气冲冲前来质问时,徐允贞不卑不亢,将记录一一摊开在他们面前:“王爷请看,世子今年入值京营共计十八日,其中告病十二日,迟到早退四日,仅两日点卯,未有任何操练记录。评定末等,已是顾及宗室体面。陛下新政,意在激励宗室上进,若此等行径仍能获优,则新政威严何在?宗室未来何在?”
她言辞恳切,证据确凿,更抬出了皇帝和新政的大旗,令质问者哑口无言。与此同时,她也并非一味严苛。对于几位在边镇效力、或在地方衙门踏实做事、确有实绩的宗室子弟,她毫不吝啬地给予了“优等”评定,并亲自撰写荐语,建议吏部或兵部予以重用。
一场可能引发巨大风波的宗室考绩,在徐允贞秉持公心、细致务实的态度下,竟得以平稳落地。虽然怨言依旧存在,但更多人看到了这位女公爷的公正与能力,宗室内部的风气也为之一肃。一些原本观望的年轻宗室,开始真正思考如何通过实绩来赢得尊重和前途。徐允贞用行动证明,她并非依靠爵位和性别特权的象征,而是一位有能力、有原则的实干者。
就在京师忙于年关事务时,遥远的北疆,黑龙江已彻底封冻。罗刹人显然不甘心之前的失败,更无法容忍明军在精奇里江上游建立前进营堡、并联络土着部落的行为。他们趁着严冬,集结了超过两千人的兵力,其中半数是凶悍的哥萨克骑兵,配备了更多的火炮,兵分两路,一路佯攻靖安堡,主力则直扑朱由检负责督建、尚未完全竣工的“镇北堡”。
罗刹人意图很明显,利用冬季明军补给困难、调动不便的弱点,拔掉这颗最前沿的钉子,挽回颓势。镇北堡内,兵力不足八百,且多为步兵,形势危急。
然而,朱由检早已料到罗刹人可能会利用冬季发动进攻。他依托自己设计的棱堡式结构和多层次防御体系,进行了周密准备。他命人日夜不停地往堡墙上泼水,使其覆盖上一层光滑坚硬的冰壳,大大增加了敌人攀爬的难度。将大部分火炮隐蔽在带有顶盖的冰垒炮位中,既防寒又隐蔽。更重要的是,他充分利用了黑龙江封冻的条件,组织士兵和土着辅兵,在堡垒外围的关键通道上,巧妙地制造了数片看似平坦、实则冰层极薄或有暗坑的“死亡区域”。
当罗刹主力冒着风雪,推进到镇北堡下,准备架设火炮和云梯时,噩梦开始了。沉重的火炮陷入薄冰,哥萨克骑兵在冲锋中连人带马跌入暗坑,堡墙上冰滑难攀,而来自冰垒和堡墙上的明军火炮、火铳则如同死神镰刀,收割着暴露在开阔冰面上的敌人。罗刹人惯用的冬季突袭战术,在朱由检精心构筑的“冰城”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激战持续了三天,罗刹人付出了惨重代价,却始终无法靠近堡墙核心区域,士气低落,加之严寒侵袭,不得不狼狈撤退。镇北堡如同一颗无法撼动的磐石,屹立在冰封的黑龙江畔。此战,朱由检不仅守住了堡垒,更以极小的代价重创了罗刹主力,极大地鼓舞了北疆军民的信心,也向朝廷证明了他构建的北疆防御体系的有效性。捷报传回,朝野为之振奋,“镇北将军”朱由检的威名,响彻边关。
江南的寒冬虽不及北地酷烈,但皇商司主导的织造业变革,也正经历着一场“倒春寒”。新式织机和工艺标准的扩散,虽然提升了整体效率和质量,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一些中小织坊为了尽快跟上标准、降低成本,开始偷工减料,或者对织机进行不规范的“简化”改装,导致出产的绸缎质量参差不齐,严重影响了“大明丝绸”品牌的声誉。更有甚者,几家被张献忠打压下去的旧豪强余孽,暗中扶持这些不规范的小作坊,以次充好,低价倾销,扰乱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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