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九年的深秋,霜降已过,北风卷着枯叶,给帝国广袤的疆域平添了几分肃杀。然而,在这片看似萧瑟的土地之下,由各方砥柱推动的变革与开拓,却如同深埋的根须,正以前所未有的活力向下扎根,向上生长,积蓄着破土而出的磅礴力量。
朝鲜,汉城。
一队来自大明的“文化使团”抵达了景福宫。与以往携带珍宝奇玩的使团不同,这支队伍由十数名身着儒衫、气度雍容的学者组成,领队者是翰林院一位以博闻强记、精通朱子学着称的老翰林。他们带来的,是精心挑选的《四书五经》最新注疏、程朱理学的权威论着,以及大量涉及农工、水利、算学的“实学”典籍,其中不乏宋应星《天工开物》的“洁本”和徐光启《泰昌农书》的精选章节。
使团受到了以领议政李元翼为首的西人党隆重接待。在盛大的欢迎宴席后,老翰林与朝鲜国内的硕儒、官员开始了频繁的“学术交流”与“经典辩难”。明方学者学养深厚,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不仅阐释经义,更有意无意地将大明现行的“重实学、致事功”之风,包装成儒家“内圣外王”、“经世致用”思想在新时期的发扬光大。
“夫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乃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儒者本分。”老翰林在一次讲学中,面对满堂朝鲜士子,从容言道,“然格物非仅格心中之物,亦需格天地万物之理。知稼穑之艰,方能体恤民瘼;晓器械之利,方能富国强兵。陛下常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正是此理。观《天工开物》、《泰昌农书》,乃格物之实证,致知之阶梯也。”
这番言论,在朝鲜士林中引起了巨大反响。保守派儒生虽仍坚持“重道轻器”,但面对大明学者无可指摘的儒学功底和巧妙将“实学”纳入儒家框架的论述,一时难以有力反驳。而许多年轻士子,则被这种将经典与现实紧密结合的新风所吸引,对大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向往。
与此同时,赵士桢在军务整顿中,也开始有意识地提拔那些对大明表现出好感、或在“学术交流”中表现积极的朝鲜中下级军官。俞咨皋的水师,则“慷慨”地允许部分经过筛选的朝鲜水师官兵登舰“观摩学习”,让他们亲身感受大明舰队的威武与技术的先进。
这场没有硝烟的“文心之战”,由徐允贞在幕后献策推动,旨在从思想根源上瓦解朝鲜的抵抗意识,培养亲明势力。 其效果或许缓慢,却更为持久和致命。朝鲜这棵大树的根系,正在被悄然置换。
北疆,寒风呼啸,气温已降至冰点以下。但在预设的“磐石堡”筑城工地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巨大的基坑已经挖好,民夫们喊着号子,将一块块沉重的条石垒砌起来,工匠们则指挥着用“泰昌灰泥”进行浇筑勾缝。外围,朱由检派出的“铁血骑”游骑四处巡弋,警惕地注视着任何可能的威胁。
朱由检裹着厚厚的毛皮大氅,亲临工地督察。他不仅查看工程进度和质量,更关心民夫和工匠的御寒与伙食。
“炭火必须足量供应,热汤热饭不能断!若有冻伤、病倒者,立刻送往后方医治,不得延误!”他的命令不容置疑。尽管条件艰苦,但在充足的物资供应和严格的管理下,筑城工程进展迅速,堡垒的轮廓已初步显现。
然而,罗刹人与多尔衮部显然不愿坐视大明在北疆站稳脚跟。这一日,一队由“山地斥候营”派出的侦察小队,在堡垒东北方向三十里外的一片白桦林中,与一支约百人的罗刹探险队遭遇。双方当即爆发激烈交火。
罗刹人仗着火绳枪的射程优势占据上风,但斥候营的士兵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灵活的战术,且战且退,利用林木掩护,用强弓和精准的投矛进行还击,给罗刹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们成功地将罗刹人引入了“铁血骑”一支巡逻队的伏击圈。
当五十名“铁血骑”如同神兵天降,从侧翼发起迅猛冲锋,燧发短铳的轰鸣再次响彻林间时,罗刹人彻底陷入了混乱。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快速、凶悍且装备了大量先进火器的骑兵。战斗很快变成一边倒的追杀。
此战,虽是小规模接触,却再次验证了“铁血骑”和“山地斥候营”的战斗力,也沉重打击了罗刹人的嚣张气焰。朱由检接到战报,下令厚赏有功将士,并将俘获的几名罗刹俘虏和缴获的火绳枪,连同详细的战斗报告,一并快马送往京师。他要让朝堂,让皇帝,清楚地看到北疆面临的威胁与己方拥有的实力。
血与火的洗礼,让北疆的壁垒不仅筑在土地上,更筑在了敌人的心中。 朱由检以其冷峻的意志和岳武穆之魂赋予的坚韧不拔,在这片苦寒之地,硬生生地开拓着帝国的疆土与威严。
龙安州城的规模,在过去一年里几乎扩大了一倍。新的街道、商铺、客栈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柳文耀的主持下,一条连接龙安州城与云南沐王府辖地、更为宽阔平坦的官道正式竣工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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