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十年的深秋,天高云淡,金风送爽。帝国在经历了一系列雷霆万钧的定鼎之战与风波洗礼后,并未陷入懈怠,反而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巨匠,在初步塑造成型的胚体上,开始了更为精细、也更为深刻的雕琢与打磨。各方砥柱,各司其职,将皇帝的意志与帝国的蓝图,转化为脚下坚实的道路与手中可触的成果。
北疆,硝烟散尽的战场上空,盘旋的已不再是秃鹫,而是袅袅升起的炊烟。磐石堡外,昔日罗刹人驻扎的营地区域,如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秩序井然的临时集市。在定王朱由检的严令与监督下,明军并未对俘虏和归降的土着部落进行大肆屠戮,而是采取了更为高明的手段。
缴获的罗刹物资,除军械外,部分布匹、盐巴、铁器被拿出来,与那些愿意臣服、并提供人质和向导服务的部落进行“公平”交易,换取他们手中的皮毛、药材。对于战俘中的工匠和懂得罗刹语言、地理的人员,朱由检下令甄别出来,给予相对优厚的待遇,试图从他们口中挖出更多关于罗刹腹地的情报与技术。
“殿下,此战俘获罗刹匠人十七名,其中三人精通火器制造,五人擅长筑城。另有通译四人,熟悉勒拿河以北至北海(贝加尔湖)的地理。”李永芳汇报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收获的喜悦。
朱由检负手立于堡墙之上,望着下方熙攘却有序的景象,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妥善安置,严加看管,但不可虐待。告诉他们,若能尽心效力,本王不吝赏赐,甚至可允其家眷迁居。若怀异心……”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让李永芳心中一凛。
“末将明白!”
与此同时,从后方迁徙而来的第一批数百户军户家眷,在军队的护卫下,抵达了磐石堡。他们将在堡垒周边的安全区域内,开辟新的屯田,建立村落。堡垒不再仅仅是军事据点,更将成为移民实边、化疆为土的支点。朱由检深知,军事胜利只能赢得一时的安宁,唯有将人民扎根于此,才能让这片土地真正融入帝国的肌体。他以其冷静而长远的眼光,开始着手将北疆从流血的战场,转变为生息的家园。
朝鲜,汉城。
备受瞩目的“别试”终于放榜,其结果如同一声惊雷,彻底震动了朝鲜的士林。中选者中,十之七八皆为在“时务策”与“算学格物”中表现出色、且政治立场倾向于西人党与明国的年轻士子。许多皓首穷经、却对实学与“天朝协防”持保留态度的北人党老儒生及其子弟,纷纷名落孙山。
放榜之日,成均馆外人声鼎沸,几家欢喜几家愁。中选者狂喜不已,深知自己的前程已与“天朝”和改革派紧密相连;落榜者则如丧考妣,有人当场痛哭流涕,有人愤而撕扯衣衫,更有人指天骂地,痛斥科举不公,斯文扫地。
“奸臣当道,勾结明国,败坏我朝鲜三百年文脉!可悲!可叹!”一名白发老儒仰天长啸,状若疯癫,随即被维持秩序的兵丁“请”离了现场。
西人党官员与大明使团学者则面带微笑,从容地接受着中选士子的拜谢与恭维。他们知道,经过此番科举,朝鲜未来十年的官僚梯队,将被彻底刷新。亲明、务实将成为晋升的硬性标准。
徐允贞坐镇京师,通过密报得知放榜结果,只是淡淡一笑。 她知道,这根通过科举植入的“文脉导管”已经成功接通。接下来,便是通过这些新晋官员,将大明的典章制度、文化理念、乃至经济模式,源源不断地输入朝鲜的躯体,直至其血脉深处,再也无法分离。文化的征服,虽无刀光,却足以断根。
龙安州,西郊工坊区。
信王朱由校协调送来的两台蒸汽机,经过工匠们日夜不休的调试与改造,终于有一台成功地与一组水力纺纱机实现了联动!虽然连接机构还显得笨重,蒸汽机运行时浓烟滚滚、噪音震耳,故障频发,但当那巨大的飞轮在蒸汽的推动下开始缓慢而有力地转动,并通过传动杆带动数十个纱锭同时飞旋时,围观的所有人——包括国舅爷柳文耀——都屏住了呼吸。
“成了!真的成了!”负责此事的老工匠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颤抖。
柳文耀亦是心潮澎湃,但他很快压下激动,仔细询问:“效率比之水力如何?故障率可能承受?耗煤量几何?”
老工匠一一作答:“眼下尚不及纯水力稳定,且需专人在旁照看锅炉与机器,耗煤亦巨。然,此物不择地势,无论寒暑,若能改进,潜力无穷!”
柳文耀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好!知其不足,方能改进。集中最好的工匠,成立‘机枢坊’,专司蒸汽机之改良与应用!州衙会拨付专款。记住,稳妥为先,但此路必须走下去!”
他看到了蒸汽之力带来的革命性可能——不再受制于河流与季节的生产力。与此同时,龙安布的销售网络在他的推动下进一步扩张。凭借价格优势,龙安布不仅畅销西南诸省,甚至通过沐王府的渠道,开始尝试进入东南亚市场。巨大的需求反过来刺激了生产,更多的水力工坊在龙安各地兴建,更多的农民在州衙引导下改种棉花,一个以纺织业为核心的区域性工商业体系已初现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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