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十二年的春天,在经历了岁末年初那场席卷四方的惊涛骇浪后,终于以一种洗尽铅华的姿态,温和而坚定地降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帝国广袤的疆域之上,那些在危机中得到淬炼的制度、技术与人心,如同被春雨滋润的种子,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活力生根发芽,抽枝散叶,共同勾勒出一幅名为“泰昌盛世”的宏伟画卷初稿。
北疆,春风依旧带着料峭寒意,却已无法阻挡黑土地上蓬勃的生机。在定王朱由检兼任的“北疆总督府”统筹下,一幅全新的边陲图景正在迅速铺开。
昔日单纯的军事堡垒周边,规划整齐的屯垦村落已然成型,以堡垒为核心,呈放射状分布,村与村、村与堡之间,是经过初步平整、可供车马快速通行的“驰道”。田野里,去岁丰收的军户移民们,正熟练地使用着由龙安州供应铁料、本地铁匠铺打制的新式犁铧进行春耕。更远处,由归附部落青壮组成的“义从骑”,在明军军官的带领下进行着巡逻与操练,他们不再是游离在外的潜在威胁,而是被纳入防御体系的一份子,凭借熟悉地形和精湛骑术,换取稳定的盐茶布匹。
总督府内,朱由检主持召开了首次军政联席会议。与会者不仅有各级将领,还有新任的屯田使、工曹官、乃至几位表现恭顺的部落头人。
“今岁春耕,需扩大耐寒作物种植,尤其是土豆与玉米。各堡工曹,需保障农具维修与打造,不得有误。”
“驰道修建,需加快进度,首要连通磐石、镇远、靖边三堡,确保兵力与物资可一日内相互驰援。”
“与内地之‘易货’,首批毛皮、药材已准备妥当,着令皇商司尽快组织商队北上,换回我北疆急需之耕牛、铁料、及各类工匠。”
朱由检的声音冷冽清晰,一条条指令关乎民生、防务、经济,将北疆真正视为一个需要综合治理、可持续发展的行政区域,而非单纯的军事前沿。他以其冷峻务实的风格,将“耕”与“战”完美融合,北疆的根基,正在这看似平凡却至关重要的日常治理中,被夯筑得愈发坚实。
龙安州,西郊工坊区。伴随着一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显沉稳、有力且持续的轰鸣,一台经过“机枢坊”倾尽心力改进的“泰昌式二代蒸汽机”正式点火运行!与之前的原型机相比,它的体积更紧凑,锅炉效率更高,运行更稳定,噪音和煤烟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这台机器被首先应用于驱动那组立下汗马功劳的重型锻锤。在稳定而强大的动力下,锻锤起落更加精准有力,锻造出的铁器质量再上一个台阶。
“成功了!这次是真的成了!”饶是以国舅爷柳文耀的沉稳,此刻也难掩激动之色。他亲自为这台意义非凡的机器系上了红绸。
“传令,‘机枢坊’所有参与工匠,记大功!赏银加倍!自即日起,全力以此机型为蓝本,进行标准化生产,优先装备各主要工坊!”
与此同时,连接水西煤矿的“煤铁大道”在投入海量人力物力后,主干道已初步打通。虽然依旧简陋,但首批满载优质煤炭的车队,已然沿着这条生命线,源源不断地驶入龙安。能源瓶颈的突破,使得龙安工业化的引擎发出了更为强劲的咆哮。
更令人惊喜的是,在柳文耀颁布的《工匠评定办法》激励下,几位工匠联合改进了水力织布机的投梭机构,使得布匹产量和品质再次提升。龙安布的名声,已随着商队传遍西南,甚至开始沿着新开拓的商路,试探性地进入西域市场。
柳文耀以其卓越的远见与坚韧的推行力,成功将龙安从西南边州,塑造为了帝国工业化浪潮的先行区与技术策源地。昔日岳飞治军的严谨与对根基的重视,在此刻化为了对技术与制度的极致追求。
东南,福州港。新成立的“大明皇家海贸总公司”衙署内,人头攒动。张献忠高踞上座,下方是原皇商司官员、投靠过来的大海商、乃至几位通过特殊渠道聘请的西洋顾问(主要是被俘或自愿投效的葡萄牙、荷兰技术人员)。
巨大的海图上,几条以福州为起点,延伸至吕宋、满剌加、乃至印度果阿的新航线被朱笔清晰地标注出来。代表着大明商船的标记,开始有规律地出现在这些航线上。
“都听好了!”张献忠声若洪钟,“往后,跑这些线的船,都得挂总公司的旗!按总公司的规矩来!货物统一调配,价格共同议定,风险共同承担!谁敢吃里扒外,私自勾结西夷,或是坏了规矩,老子把他沉海里喂王八!”
他以其特有的霸道与强势,迅速整合着原本松散的海商力量,试图形成一股能与西夷公司抗衡的合力。与此同时,利用与荷兰人条约中规定的“情报共享”(实为单向索取),以及自己派往日本、琉球的密探,一张覆盖西太平洋的情报网络正在悄然编织。
港口内,船厂的工匠们正在水师派出的“技术指导”下,依照缴获的荷兰战舰和自身经验,尝试建造更大、更坚固、火力更强的“镇海级”战舰。大海的诱惑与风险,驱使着帝国以前所未有的热情与投入,加速着迈向深蓝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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