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的寒冬似乎凝固了时间,但冰层下的激流却以更加汹涌的姿态奔腾。皇帝的强硬态度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各方势力在压力下或收敛,或反弹,或显形,一场席卷朝野内外的风暴正在酝酿。
北疆,磐石堡。
得到皇帝明确支持的朱由检,行事再无顾忌。他以雷霆手段,将涉及军械流失案嫌疑的几个低阶武官和边境小吏迅速锁拿,严加审讯。同时,李永芳的夜不收倾巢而出,沿着那条“死信箱”线索,在北疆各边市和部落中布下天罗地网。
压力之下,终于有线索浮出水面。一名长期往来于北疆与京师的皮货商人,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确凿的证据面前(夜不收在其货箱夹层中搜出了与死信箱传递方式一致的密信),承认自己曾是那个神秘中间人的信使之一。他交代,指令和酬金并非直接来自京城,而是通过一个设在宣府镇的绸缎庄中转。
“宣府镇……绸缎庄……”朱由检目光如炬,“好一个灯下黑!”宣府乃九边重镇,商贸繁盛,鱼龙混杂,确是隐匿行踪的绝佳之地。
他立刻下令,命一队精干“铁血骑”乔装打扮,由李永芳亲自带领,星夜兼程赶往宣府,会同当地锦衣卫,严密监控那家名为“瑞福祥”的绸缎庄,务求揪出幕后主使,不得打草惊蛇。
“看来,这张网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广。”朱由检对身旁的亲信将领冷然道,“从边镇到京城,从军械到书籍……他们想要的,恐怕不只是钱财那么简单。”他隐隐感觉到,对手所图,或许涉及更深层的政治野心,试图通过控制边贸、渗透文化、甚至影响军事,来攫取更大的权力。北疆,已然成为这场无声战争的前沿阵地。
龙安州。
十万两官银的抵达,如同久旱甘霖,迅速稳定了龙安钱庄的信用。挤兑风潮很快平息,“工票”的价值逐渐回升。柳文耀抓住时机,一方面继续严厉打压那些恶意扰乱市场的商号,将其列入黑名单,并通报皇商司;另一方面,则兑现承诺,对支持州衙政策、积极使用“工票”的本地工坊给予采购倾斜和税收优惠,成功分化了商界力量。
然而,柳文耀并未满足于此。他深知,朝廷的援助只能救急,龙安的根本出路在于自身产业的升级和市场的拓展。在稳定金融秩序的同时,他启动了酝酿已久的“以工代赈”和“技术攻坚”计划。
利用州衙府库和部分朝廷拨款,柳文耀组织因物价波动而暂时失业的部分工匠和流民,开始大规模修筑连接龙安与周边州县的“官道网”,并规划兴修水利,改善农业基础。这既解决了短期就业问题,也为龙安产品的输出打开了更广阔的渠道。
同时,他集中“机枢坊”最顶尖的工匠,并提供充足资金,全力攻关二代蒸汽机的小型化、高效化难题,并尝试将其应用于矿山排水、纺织机械等更多领域。他还亲自督促州学,增设“格物”、“算术”专科,从本地青年和工匠子弟中选拔人才,试图为龙安的工业化培养本土技术力量。
“外力可借一时,不可恃一世。龙安若想真正立于不败之地,必须拥有自己的‘造血’之能。”柳文耀在州衙会议上对属下们强调。他将岳飞武魂中那份对根基的重视,淋漓尽致地运用在了龙安的工业建设上。一场危机,反而激发了他更彻底的改革决心。
东南外海,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支隶属于大明皇家海贸总公司的商船队,在自满剌加(马六甲)返航途中,于南澳岛以东海域,遭到了不明身份舰队的突然袭击!对方船只外形混杂,既有西式盖伦船,也有中式广船改造的战舰,火力凶猛,战术刁钻,明显不是普通海盗。
激战中,明军两艘护航战舰重伤,一艘商船被俘。消息传回福州,张献忠勃然大怒。
“查!给老子查清楚!是哪路毛神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张献忠拍案而起,声震屋瓦。他绝不相信这是偶然事件。
很快,通过各种渠道汇集来的情报指向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可能——这支袭击舰队,极有可能与盘踞在台湾南部(此时被称为“东番”)的荷兰人、以及部分与荷兰人勾结的闽粤海商武装有关。荷兰人显然对之前谈判结果不满,又忌惮大明水师主力,于是采取了这种扶持代理人、进行骚扰破坏的卑鄙手段。
“好啊!玩阴的是吧?”张献忠怒极反笑,“老子陪你们玩!”
他并未立即调动大军兴师问罪,那样正中荷兰人下怀,可能陷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相反,他采取了更狠辣、更直接的方式。
一方面,他命令俞咨皋率领水师主力,在主要航线上加大巡航力度,实施高压威慑。另一方面,他派出数支由精锐老兵和亡命之徒混编的小型突击船队,伪装成海盗,凭借其对沿海地形的熟悉,对已知的、与荷兰人关系密切的几股海商武装的老巢,以及荷兰人在台湾南部的零星据点,发动了毫不留情的夜间突袭!焚毁船只、破坏设施、抢夺物资,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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