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文天祥《过零丁洋》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泥泞和血污,却洗不掉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惊悸。荀渭四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河岸,如同惊弓之鸟,每一道闪电、每一阵狂风卷过芦苇的声响,都让他们心脏骤缩,仿佛那冰冷的金属杀手或诡异水鬼会随时从黑暗中扑出。
直到彻底远离河岸,钻入一片地势起伏、灌木丛生的荒丘地带,身后再无任何异常动静,四人才敢找了一处略微凹陷、可稍避风雨的岩石后面,瘫软下来,剧烈地喘息,如同离水的鱼。
伤势、疲惫、寒冷、以及巨大的心理冲击,几乎将他们的意志摧垮。
荀渭背靠冰冷的岩石,左手法指如飞,连点右肩和胸腹几处大穴,暂时封住血流,减缓剧痛。脸色在闪电映照下苍白得吓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撕裂般的疼痛。那金属杀手的一击,威力恐怖如斯,若非“断星”与《千锻》秘法,他早已粉身碎骨。
山猫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用雨水浸湿,笨拙却仔细地替荀渭清理右肩狰狞的伤口,撒上最后一点金疮药。另外两名护卫也各自处理着伤口,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东家…船…船没了…弟兄们…”一名年轻些的护卫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船只被劫,留守的弟兄恐怕凶多吉少,他们如今身负重伤,困在这荒郊野岭,前有未知强敌,后有官府追兵,几乎是陷入了绝境。
荀渭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土腥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同样涌动的绝望。他是主心骨,他不能乱。
“人还在,就有希望。”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死的弟兄,不会白死。丢的东西,也一定会拿回来。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治好伤,弄清敌人的底细。”
他的话简单,却像定海神针,让另外三人慌乱的心神稍稍安定下来。
“山猫,”荀渭看向伤势相对最轻的他,“清点我们还有多少东西。”
山猫连忙检查四人身上。结果令人心沉:除了随身兵刃(荀渭的“断星”也已找回)、一些散碎银两和铜钱、以及荀渭贴身收藏的那本《神工坊秘录》和几枚关键金属碎片外,干粮、药物、火折子等补给几乎在刚才的奔逃中遗失殆尽。
“还有这个…”山猫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淋淋的、用油纸勉强包着的小块东西,打开,竟是半块硬得硌牙的干粮,“还有…我从一个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
他递过来一块黑色的布料碎片,上面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其古怪的图案——那是一只没有瞳孔的、仿佛由齿轮和血管构成的冰冷眼睛!与之前见过的“星穹之眼”标志似是而非,更加抽象,更加令人不适。
“还有这个…”另一名护卫也递过来一小块从战场上捡到的、边缘扭曲融化了的暗沉金属片,与荀渭之前得到的那些碎片材质相似,但似乎更劣质一些。
荀渭接过这两样东西,仔细查看。那诡异的无瞳之眼图案,散发着一种令人精神不适的邪异感。而那劣质金属片…
他心中一动,忍着右臂剧痛,用左手拿起那枚得自山涧的、能与密钥共鸣的优质金属片,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尝试注入其中,然后缓缓靠近这块劣质金属片。
“嗡…”
优质金属片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共鸣震颤!而那块劣质金属片,却毫无反应,仿佛死物。
果然!这些金属也存在品级之分!那优质碎片能引起“星穹之眼”造物的反应,而这类劣质碎片,或许只是某种…消耗品?或者下级单位所用?
这无疑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指明了敌人内部可能存在等级划分和技术差异。
“收好它们。”荀渭将东西交还给山猫,“现在,我们需要火,需要食物,需要处理伤口,更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过今夜。”
风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四人浑身湿透,体温正在快速流失,再这样下去,不等敌人追来,冻也冻死了。
荀渭强撑着站起身,目光扫过黑暗的荒丘:“不能停留在此,得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跟我来。”
他凭借《千锻》秘法锤炼出的超凡感知和对地形的敏锐直觉,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三人向着荒丘更高、更深处艰难跋涉。
一路上,他格外留意着周围的植被和地貌。雨水冲垮了一些坡地的泥土,露出下面不同颜色的岩层。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处塌陷的土坡吸引。
那里裸露出的岩层中,夹杂着一些明显的人工烧铸的琉璃状物质,以及几块形状规整、绝非天然形成的青砖碎块!
这里曾经有过人造建筑?看那琉璃化和青砖的风化程度,年代似乎极为久远。
荀渭心中一动,示意众人靠近。他拨开湿滑的泥土和杂草,仔细查看。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个被泥土和落石半掩埋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呈不规则的圆形,边缘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似乎后来又经历过塌方或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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