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不再是虚无的沉寂,而是被一种规律的、冰冷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机械嗡鸣所填满。这声音穿透厚重的岩层,无视空间的阻隔,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与荀渭背后黑匣那被强行压制、却依旧不甘蛰伏的低沉共鸣形成诡异的二重奏,搅得人心神不宁。
越往矿洞深处行进,周遭的环境愈发显得光怪陆离。空气中弥漫的铁锈腥气越发浓烈刺鼻,甚至混合了一种类似高温熔炼金属时产生的焦糊臭氧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特气息。两侧的岩壁逐渐被一种暗红色的、仿佛由凝固血液和金属碎屑混合烧结而成的怪异结晶体所取代,这些结晶体表面粗糙,摸上去竟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温热,并散发着微弱却令人极度不安的能量波动,与之前遭遇的“血疫”能量同源,却似乎更加…“浓郁”和“古老”。
脚下的道路布满了更多扭曲、断裂、甚至半熔化的金属构件和管道残骸,许多都呈现出被某种极端力量暴力破坏后又经岁月侵蚀的狰狞模样。荀渝那初生的“能量感应”能力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挑战,空气中充斥着狂暴、混乱、相互倾轧撕扯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看不见的漩涡和利刃,让他头脑胀痛,难以精确捕捉信息,只能勉强循着那越来越清晰的机械嗡鸣和黑匣本能的牵引,艰难跋涉。
白霁云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本就因多次动用秘宝和精血而神魂受损,此刻在这无处不在的能量和精神双重压迫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冷汗涔涔,但他依旧强撑着,手中骨灯稳定,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前方,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这里的能量残留…充满了暴戾和绝望…”白霁云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仿佛一场远古的、惨烈到超乎想象的战争,其余波至今未曾平息…甚至…仍在以某种形式继续…”
荀渭艰难地点头,他的感受更为直观,那些能量乱流中仿佛烙印着无数的嘶吼、憎恨、以及一种冰冷的、执行到最后一道指令的偏执。
又前行了一段极为压抑的路程,前方的甬道陡然向两侧豁然开朗!
骨灯的光芒努力向前延伸,勉强照亮了一个巨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地下空间的边缘!
这绝非天然形成的洞窟,而是一个仿佛将整座山腹掏空、再以无法理解的伟力嵌入其中的巨型金属腔室!其规模之宏大,远超之前遭遇过的任何遗迹残骸!
腔室的穹顶高远莫测,彻底隐没于上方无边的黑暗之中。四周的墙壁与脚下所踏,全然是由一种非金非石、暗沉如夜、却又能吸收光线的奇异金属铸就,上面布满了无数巨大、扭曲、断裂的能量导管、传输矩阵和机械结构,许多地方残留着可怕的爆炸熔毁痕迹和巨大的撕裂伤疤,诉说着昔日这里曾爆发的、足以毁天灭地的冲突。
而在这片宏伟却死寂的战争废墟中央,巍然矗立着一个占据了大半个腔室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庞大造物——一个巨大无比的、形似熔炉的复杂机械结构!
它如同一个沉默的金属巨兽,底部深深扎根于地壳深处,上部则没入穹顶黑暗。其炉体由无数种难以辨识的、闪烁着不同金属光泽的板材铆接熔铸而成,表面覆盖着数不清的、粗如巨蟒、彼此交错缠绕的能量输送管道和巨大的散热鳍片。许多管道已然断裂、扭曲,如同被扯断的血管般无力垂落,滴淌着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散发着高温与刺鼻气味的、类似冷却中熔岩的物质。
最令人心悸的是,这巨大的熔炉表面,几乎完全被一层厚厚蠕动的、不断增生的暗红色“血锈”结痂所覆盖!这些结痂仿佛拥有邪恶的生命,缓慢而固执地搏动着,贪婪地吞噬侵蚀着熔炉本身的金属结构,并像瘟疫般向四周壁蔓延,所过之处,一切皆失去光泽,归于灰败死寂。
那规律的、冰冷的机械嗡鸣声,其源头,正是这被“血锈”严重寄生侵蚀的巨型熔炉深处!这声音如今听来,不再充满威严,反而显得异常沉闷、吃力、甚至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痛苦颤音,仿佛一个身受重创的巨人,仍在依靠某种不屈的意志,勉强维持着心脏的最后几下微弱搏动。
熔炉的正面,本该是观察或进出的巨大门户,此刻却被一块厚厚的、浑浊不堪的暗红色晶状体彻底堵塞封死,只能隐约看到其内部有极其暗淡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赤红色光芒在顽强闪烁。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混合了极致高温、金属锈蚀、能量衰败以及某种…庞大意识在痛苦与疯狂边缘挣扎的恐怖气息,从这巨大的“熔炉之心”中弥漫开来,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便是“戍卫核心”?与其说是守护一方的核心,不如说是一个正在被内外双重疾病吞噬、步步滑向终末的、悲壮而恐怖的“熔炉坟场”!
“这…就是它在召唤的东西?”白霁云仰望着这病态却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磅礴气势的远古造物,声音因极致的震撼而微微发颤,“它正在从内部被这种‘血锈’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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