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刘勰《文心雕龙》
修复药剂的余温尚在经脉中缓缓流淌,抚平着反噬带来的灼痛与虚浮。那强效的镇静效果如同柔和的纱幔,将外界持续的轰鸣与尖锐哨音稍稍推远,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暴风雨眼般的短暂宁静。
荀渭的意识沉浸在这种宁静与疲惫交织的状态里,却并非休憩,而是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于极静之中蓄着力,敏锐地捕捉着环境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那骷髅般的老者维生舱中一闪而逝的蓝光,那声微不可闻的“咔哒”轻响,以及自己屏幕上幽灵般掠过的一行字符,这些细微的变故,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未激起惊涛骇浪,却彻底打破了这囚笼内部死水般的沉寂。
证明了他并非孤身一人。
在这冰冷的“彼岸”,还有其他意识在活动,在挣扎,甚至……在尝试沟通。
这认知带来的并非全然的安全感,更有一种深沉的、面对未知的警惕。那老者是友是敌?其目的为何?那尝试连接的“未知协议”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意图?
但无论如何,变数已然出现。僵局,出现了松动的可能。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地面那片暗蓝色的塑料碎片上。它静静地躺在那个微小的凹陷边缘,一半悬空,仿佛命运的天平上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砝码。
年轻司员那复杂的一瞥,老者异常的举动,都隐隐指向这片不起眼的碎片。它的重要性,或许远超其外表。
必须拿到它。这个目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然而,距离依旧是难以逾越的天堑。直接获取仍是痴人说梦。
他的思维再次活跃起来,如同精密仪器般扫描着自身可用的“资源”。
身体的控制力有所恢复,但力量依旧微弱得可怜,不足以造成任何物理上的影响。
精神力在修复药剂和那次诡异“空明”状态后,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但离体干预依旧困难重重,且风险极大。
外部环境……那“边界波动”的危机似乎进入了间歇期,但低频轰鸣和哨音预示危险并未远离。下一次爆发何时到来?强度如何?完全未知。
能否……主动制造一次微小的、局部的扰动,来替代那不可控的外部巨震?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自身维生舱的内部结构。光滑的舱壁,复杂的管线接口,还有……那些维持着生命循环的、缓缓流动的液体。
液体……流动……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
维生舱的运作依赖于内部液体的循环。这循环必然存在着动力源和特定的流场。如果能极其轻微地干扰这个流场,哪怕只是造成一瞬间的、局部的湍流或压力变化,是否有可能通过液体和舱体结构的传导,对外部环境——特别是那片处于微妙平衡的碎片——产生一丝微弱的影响?
比如,一次足够集中、足够突然的……内部液体“涌动”?
这需要他对自身力量的控制达到一个更精妙的层次,并且需要对液体流动的规律有初步的感知。
他再次沉下心神,不再急于尝试动作,而是将意识集中于感知舱内液体的流动。
细微的、恒定的压力,从几个固定的注入点产生,推动着液体沿着舱壁和身体表面形成复杂的、层流为主的流场。这流场极其稳定,是维持生命的基础。
他尝试着,再次调动起那微弱的精神力和逐渐复苏的肉体力量,但这一次,并非用于移动肢体,而是尝试去……“拥抱”和“感受”周身液体的流动。
意念如同无形的手,轻柔地贴合着流场的轨迹,感受着那细微的推力与阻力。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要极高的专注和耐心。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精神力如同细沙般不断流逝。
但他不屈不饶。虚拟世界中,于万千军马中捕捉战机、于细微处感知杀意的历练,在此刻化为了另一种形式的坚韧。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又一次感到精神力即将告罄之时,他终于成功地、短暂地,用自身的意志“融入”了那一小片区域的流场,清晰地感知到了其运作的细微节奏。
就是现在!
他眼中精光一闪,凝聚起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不仅仅是右臂,而是调动了刚刚恢复一丝联系的胸腹肌群,配合着一股猛然凝聚的精神冲击!
并非向外爆发,而是向内……猛地一“震”!
如同在平静的湖心投下一颗微石!
嗡!
一声沉闷的、几乎听不见的响声自他体内传出!
维生舱内,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周围的液体猛地产生了一次极其短暂却异常集中的“涌动”!这股涌动能量的强度远不足以掀起波浪,却确实造成了一瞬间的、局部的流场紊乱和压力突变!
这股紊乱通过液体和舱壁的传导,向外扩散——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细小物件被震动挪位的声响,从地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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