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深处,时间在高度戒备与伤痛的拉锯中,又艰难地滑过三天。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加浓郁,混合着一种无声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紧绷感。
模拟光照系统模拟着外界的昼夜交替,但窗景(屏幕显示)始终是那片精心营造的、一成不变的静谧山林,反衬出堡垒内部的暗流汹涌。
冷月的恢复进入了极其考验意志力的磨人阶段。
左肩的剧痛高峰虽已过去,但神经和肌肉深度修复带来的酸、麻、胀、痒,如同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感官,比纯粹的疼痛更令人难以忍受。
每一次在康复师精密操控下的、极其微小的关节活动度训练,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牵拉感和肌肉不受控制的震颤,汗水瞬间浸透她单薄的病号服,额前发丝黏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脆弱而又异常坚韧。
她的体力依旧很差,长时间的清醒都会导致眩晕和虚脱,大部分时间仍需依赖药物和深度休息来积蓄那点可怜的能量。
然而,她的精神意志却在以惊人的速度复苏和锐化。
那双曾经因剧痛和失血而时而涣散的眼眸,如今已彻底恢复了鹰隼般的锐利与清明,甚至因经历了生死边缘的淬炼而更添几分深不见底的沉静与洞察力。
当她清醒时,目光扫过病房内的医疗设备、医护人员的神态、乃至空气中无形的信息流,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审视与分析。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养伤的患者,更像一个蛰伏的猎手,在寂静中敏锐地捕捉着一切可能影响战局的细微涟漪。
她与凌霄的“交流”也进入了更深的层次。身体限制让她无法进行复杂言语和动作,但她发展出了更精密的“信号”系统。
除了之前使用的简易密码和图形,她开始利用还能微弱控制的右手手指,以极其轻微的、特定节奏的敲击(床沿或平板边缘),来传递更复杂的信息。
两短一长代表“外部有异动?”,三长一短代表“内部需核查”,连续急促的轻敲则代表“最高警戒”。
这种无声的“语言”,需要极高的默契才能解读。
凌霄将临时指挥中心的大部分功能都移到了病房外的走廊区域。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极致疲惫与冰冷杀伐的气息,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化不开,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时刻紧盯着病房内的动静和屏幕上的各方战报。
只有在每次短暂进入病房,或通过内部通讯器与冷月进行极简短的“信号”交流时,他眼中那冰封般的寒意才会稍稍融化,泄露出深藏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虔诚的守护之意。
这天下午,冷月刚结束一轮异常痛苦的肩部拉伸训练,虚脱地靠在床头闭目调息。
凌霄正在外间处理加密通讯,声音压得极低,但冷月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夜枭……灭口失败……线索中断……瑞士……二次侦察……” 她的心猛地一沉!
对方果然对“夜枭”动手了,而且凌霄的拦截似乎遇到了麻烦?
瑞士母亲那边又出现了新的侦察迹象?
她强忍着眩晕和左肩的抽痛,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投向门口方向。
她艰难地抬起右手,用食指急促地、重重地敲击了三下床边的金属护栏——这是代表“有紧急信息”的最高优先级信号。
几乎是同时,病房门被推开,凌霄快步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冷厉,但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迅速缓和下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走到床边,俯身问道,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冷月没有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护士将那个受限的平板电脑拿到她勉强能触及的位置。
她凝聚起全身力气,忍受着肌肉的刺痛和眩晕,用右手食指,极其缓慢却坚定地,在备忘录上画了一个简易的、代表“夜枭”的符号(一个猫头鹰简笔画),然后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和叉号,紧接着,又画了一个代表瑞士(十字)和母亲(女性符号)的组合图形,在旁边标注了“警惕?”和“佯攻?”的缩写符号。
她的意思明确:夜枭那边情况如何?
失败了吗?
瑞士母亲那边的侦察是否是佯攻,为了分散注意力?
凌霄看着那歪歪扭扭却精准表达意图的图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她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依然保持着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战略思维!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隐瞒,用最简洁的语言低声道:“夜枭被灭口了,对方下手很快,我们的人晚了一步,没抓到活口,但截获了部分未销毁的加密信息碎片,正在破译。
瑞士那边,确实是佯攻,骚扰为主,意在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和防御重点。妈妈很安全,我们加强了布防。”
冷月听完,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锐光。
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急速思考,然后再次抬手,在平板上画了一个复杂的网状图,中心点标注“暗星”,延伸出几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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