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十一年的十月三十日,北京城迎来了第一场小雪。紫禁城内的争论却白热化到了顶点。以沈惊鸿为首的强硬派与保守派就吕宋事件的处理方案展开了激烈交锋,双方在朝堂、在经筵、在私下的书信往来中互相辩驳。
转折点发生在一份八百里加急送达京师之后——福建巡抚奏报,吕宋幸存的华人代表冒死潜回,带来了西班牙殖民者更加猖獗的消息:他们不仅拒绝承认屠杀罪行,反而变本加厉地迫害剩余华人,并公然宣称“中国皇帝不敢跨海来战”。同时,南洋海商也传来信息,西班牙人正在加固马尼拉的防御工事,显然是在防备大明可能的报复。
这份奏报彻底激怒了本就倾向于强硬路线的太子朱常洛。在请示了深居简出、但对此事态度已有所松动的万历皇帝后,朱常洛终于乾纲独断!
十一月中旬,(历史上有第二次妖书案爆发爆发,因为剧情需要,没有爆发)一道由皇帝授意、太子签发的密旨,分别送达兵部、工部及沈惊鸿手中:
准翰林院编修沈惊鸿所请,特命其为“钦差巡海宣慰使”,兼领“神机营选锋司指挥佥事”(临时军职),率神机营精锐三千,并携新式军械,即日南下福建,会同水师,前往吕宋宣慰侨民,震慑西夷,追索血债!务须扬我国威,全胜而还!
旨意中还特别强调,此行以“宣慰”、“威慑”为主,迫不得已方可动用武力,一切临机决断,皆付沈惊鸿。
这道旨意,如同惊雷,震动了整个京城!皇帝和太子,竟然真的采纳了一个十四岁少年的激进方案!并且赋予了他如此大的临机专断之权!
消息传到沈府时,已是黄昏。苏卿卿正在书房帮沈惊鸿整理行装所需的书册名录,听闻圣旨内容,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沈惊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早已知道丈夫有此请缨,但当真正成为现实时,那股巨大的担忧和恐惧,还是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远涉重洋,兵凶战危,对方是凶残的西班牙殖民军……他才十四岁!
沈惊鸿看着妻子瞬间失血的脸色和那双盛满惊惶与不舍的眸子,心中亦是猛地一揪。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冰凉微颤的手,低声道:“卿卿,别怕。”
苏卿卿强忍着眼眶中瞬间涌上的湿意,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我不怕。只是……万里波涛,异域凶险,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最朴素的祈盼。
沈惊鸿重重点头,目光坚定:“我一定会的。为了你,为了爹娘,也为了那数万冤魂和朝廷的期望,我一定会带着胜利和尊严,平安归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管家带着哭腔的通报:“少爷!夫人!老爷……老爷从蓟镇回来了!”
只见风尘仆仆、甲胄未解的沈惟敬,如同一阵狂风般冲进了书房。他显然是接到消息后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地从蓟镇狂奔回来的,胡茬满面,眼窝深陷,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住儿子。
“鸿儿!”沈惟敬的声音因长途奔波和情绪激动而沙哑不堪,“你……你真要去了?!” 他接到京中心腹密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深知跨海远征的艰险,更明白儿子此去面对的是什么。
沈惊鸿松开苏卿卿的手,撩袍便向父亲跪下:“父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忧了!然圣命已下,国耻当前,孩儿……义不容辞!”
沈惟敬看着跪在地上、身形单薄却脊梁挺直的儿子,胸膛剧烈起伏,半晌,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上前一步,用力将儿子扶起,大手重重地拍在沈惊鸿尚且稚嫩的肩膀上,虎目微红:“好!好小子!不愧是我沈家的种!有种!”
他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子在边关杀了一辈子鞑子,没想到我儿年纪轻轻,就要去万里之外扬我国威!去吧!给老子狠狠地打!打出我大明的威风来!让那些红毛鬼知道,我华夏儿郎,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他猛地从腰间解下那柄跟随他征战多年的佩刀,塞到沈惊鸿手中:“拿着!这是爹的刀,饮过无数鞑虏血!带着它,就当爹在你身边!”
沈惊鸿接过那沉甸甸、带着父亲体温和沙场煞气的战刀,心中热血奔涌,重重叩首:“孩儿定不负父亲期望!”
这一夜,沈府灯火未熄。李氏搂着懵懂却也知道哥哥要出远门而泪眼汪汪的沈明玥,默默垂泪。苏卿卿强忍悲伤,亲自为沈惊鸿检查整理行装,将可能用到的药材、她亲手缝制的护身符,一一仔细打包。沈惟敬则拉着儿子,将自己毕生的战场经验,尽可能浓缩地传授给他,从如何安营扎寨,到如何判断敌情,再到如何驾驭部下……
离别的愁绪与出征的壮烈,在这小小的府邸中交织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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