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推开档案室门时,我正对着训练场上的桃木桩出神 —— 手腕的伤还没好透,挥文心尺时总带着点滞涩,像老头子当年说的 “文气没顺,术法就飘”。她怀里抱着个铁盒,盒身锈迹爬满了边角,像是被民国的风雨啃噬过,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纸条,写着 “民国三十八年?文渊阁密档”,是她从局里 “禁档库” 的铜柜里翻出来的,据说那柜子当年用苏爷爷的血印锁着,除了他和老头子,没人能碰。
“平安,你看这个。” 她把铁盒放在桌上,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 “咔嗒” 一声脆响,像是劈开了一道通往民国雪夜的缝。里面的档案用牛皮纸裹得严实,纸页边缘脆得一碰就掉渣,最上面一份写着 “文渊阁壬字库焚案记录”,字迹是苏爷爷的,带着熟悉的松烟墨香,只是每一笔都沉得像坠了铅,连 “火” 字的撇捺都透着焦糊味。
我轻轻翻开档案,第一页的日期钉死在民国三十七年农历腊月二十九 —— 正是文渊阁半座藏书楼成灰烬的那天。“文渊阁全体变节,转修邪道,我与九锁、崇文杀奉命诛邪。子时三刻,壬字库火光冲天,火光冲天间,文渊阁破灭,尸横遍地。我护典籍,转头顾渊左胸淌黑血,像是中了桃木刺,崇文拼死阻拦其逃走,终诛邪。”
我翻下一面,还是苏爷爷的字迹,“第二日,司里《镇魂策》失窃,且有人企图火烧丙字库,幸得天降大雪,火势终灭,只遗镇魂残片。” 档案里夹着片烧焦的书页,上面能辨出 “镇魂” 两个残字,纸边还留着指印,想来是苏爷爷当年从火里抢出来时攥下的。
沈青梧又拿出一份档案,是老头子张九锁的手写证词,纸页上褐色的印记晕开一片,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火灭后第三日,我在密道口发现了‘假死符’的残片,比对笔迹,是刘崇文的。
去他住处查时,《镇魂策》的封皮角掉在床底 —— 我当即提桃木锁追出去,想把秘典追回来,也想问问他为何要帮顾渊。可我没追上,他早带着顾渊藏进了西山的破庙。” 证词写到这儿,字迹突然歪扭,“正月十五,我回家时,院里的梅树被砍断了,阿秀的绣鞋落在树下,鞋尖沾着黑血。
顾渊留了张字条,说‘你追我,我便拿你女儿抵’—— 阿秀才十六岁,刚学会绣平安符……” 纸页上的墨渍突然重了,像是老头子写着写着,眼泪砸进了墨里,把 “阿秀” 两个字泡得模糊。
档案里还夹着张老照片,是民国三十七年冬的文渊阁,半座楼还在冒烟,雪落在焦黑的梁上,融成黑水往下淌。楼前站着三个人:老头子穿着黑色短褂,手里攥着桃木锁,指节发白;苏爷爷抱着摞古籍,眉头皱得能拧出水;刘崇文站在最后,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袖口沾着灰,眼神却飘向阁里的秘典架,像是早把心思算在了那本《镇魂策》上。
照片背面是苏爷爷的字:“民国三十八年正月,九锁发现刘崇文卧底身份且偷走镇魂策后,三天三夜没合眼,提着桃木锁跑遍了北平城,可还是慢了一步。”
翻到档案中间,一份 “刘崇文行踪录” 让我心头发冷。“民国三十八年正月,九锁的师伯 —— 也就是阁里的老掌事,听说阿秀惨死,提着七星剑找刘崇文算账。
两人在城郊破庙打了一天一夜,老掌事拼着耗损三十年修为,才把刘崇文的魂体打散,可却被顾渊偷袭重伤,《镇魂策》被顾渊带走了。
刘崇文残魂逃去了松筠书库,藏进了《论语正义》里,老掌事追去时,已经没了踪影。” 档案里附了张破庙的草图,上面画着剑痕和符印,角落写着 “老掌事归阁后三日便仙逝了,是耗损太大”。
最末几页,记的是苏爷爷的痛。“民国三十八年六月,顾渊找了上门,吾不敌,被子丝缠了三天三夜,最后落得满身暗伤,功力全无,成为废人。我避免幼子与妻子遭劫,送去了国外,永不得回…… 那天北平的雪,下得比文渊阁大火时还冷。” 苏爷爷的字迹抖得不成样。
我合起档案时,铁盒里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直渗到心口。原来民国三十七年的那场火,烧的不只是典籍,还有老头子的女儿、苏爷爷的妻儿;刘崇文偷的不只是《镇魂策》,还有张、苏两家人的平安。照片里老头子攥紧的桃木锁、苏爷爷皱着的眉头、老掌事耗尽修为的剑痕,都成了档案里的血印,刻着 “守护” 两个字有多沉。
“青梧姐,我想把这份档案,和老头子的桃木锁放在一起。”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文心尺,尺身上 “守正” 两个字被体温焐得发暖,“让以后的人都知道,老头子他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守护正道从来不是说说,是要拿命去拼,是哪怕失去亲人,也不肯让邪典落进坏人手里。”
沈青梧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枚铜镇纸,上面刻着 “文心守一”,边缘有道剑痕,是苏爷爷当年追凶时被划的:“这是苏爷爷的,放在档案旁边,能镇住刘崇文残魂的邪气,也能让后人记得,当年有人为了护秘典、守正道,把家都搭进去了。”
那天下午,我把民国三十八年的档案和老头子的桃木锁一起放进了镇魂司的档案室,旁边摆着苏爷爷的镇纸和老掌事的七星剑穗。档案室的铜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淌在纸页上,像是老头子、苏爷爷和老掌事在看着我们,看着这人间的文气,终于没再被藏私的人糟践。
晚上,我在老头子的笔记本上写下新的一页:“民国三十八年的档案,藏着刘崇文的私念,也藏着师父和苏爷爷的痛。原来守护不是不受伤,是哪怕女儿没了、妻儿走了,也不肯让邪术沾到正道的边;是明知会输,也要提着桃木锁、握着七星剑追下去。往后的路,我会带着这份狠劲,护好手里的文心尺,不让当年的血白流 —— 就像师父他们当年那样。”
写完后,我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平安符,和照片里阿秀该有的年纪差不多。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笔记本上,落在档案上,像是在说 “平安,要记住”,也像是在说 “他们的守护,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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