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白鸽里弄堂那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溅起一串串白色的水花。
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喧嚣的、充满了暴戾气息的白噪音之中。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杀人。
子时,整。
弄堂里所有的灯火,都熄灭了。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
“黄雀”郑三发,正独自一人,坐在他那间阴冷的、充满了霉味和背叛气息的二楼卧室里。
他没有开灯。
他只是借着窗外,那偶尔划过天际的、惨白的闪电的光,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那把老旧的毛瑟手枪。
他很不安。
今天下午,那个收垃圾的“清道夫”,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固定的时间出现。
这是一个,极其不正常的信号。
他,已经连续抽了半包烟,那颗总是悬着的心,却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一张看不见的网死死罩住的麻雀。
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突然,他那双,因为长期神经衰弱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猛地一凝!
他看到,楼下那扇,本该从内部,被他用三道门栓,死死锁住的后门,那条,细微的门缝里,竟然无声地,沁出了一丝,比周围的黑暗更浓郁的……
水渍。
不!
那不是水渍!
那是,有人在用某种工具,在门外,悄无声息地,溶解着那早已生了锈的铁质门栓!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手中的枪,瞬间,上了膛!
他屏住呼吸,像一只受了惊的野猫,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楼梯口的阴影里。
他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冰冷的、潮湿的墙壁,枪口稳稳地指向了楼梯的方向。
“吱嘎——”
一声,极其轻微的木质楼梯的脚步声,从楼下响了起来。
有人上来了。
脚步声,很轻,很稳,像一片飘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郑三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的楼梯口。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终于,一个黑色的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就是现在!
“去死吧!”
郑三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疯狂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沉闷的、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撕裂了整个弄堂的死寂!
灼热的、带着巨大动能的子弹,狠狠地,射入了那个黑影的身体!
黑影,闷哼一声,像一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打中了!
郑三发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但他,没有丝毫的放松。
他端着枪,一步一步地,极其小心地,朝着楼下,挪了过去。
当他,走到楼梯口,将枪口,对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时。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那只是,一件,被塞满了棉絮和稻草的、黑色的长衫!
而那所谓的“血泊”,也只不过是,一滩,早已准备好的、颜色鲜红的……
油漆!
上当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想要转身!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如同铁钳般的手,从他头顶那片,最深的黑暗之中探了出来!
精准地扼住了他那即将要发出惊呼的喉咙!
另一只手,则像毒蛇的信子,闪电般地,缠住了他那握着枪的手腕,猛地一折!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响!
郑三发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里的、痛苦的闷哼!
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背后狠狠地按倒在地!
一张散发着乙醚刺鼻气味的湿毛巾,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微弱。
最终,彻底地,陷入了一片,无边的、充满了绝望的黑暗之中。
赵峰,从房梁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而另一边,燕子,也像一个幽灵,从一楼的窗户翻了进来。
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医药箱。
他们,将昏迷的郑三发拖进了里屋。
燕子,从医药箱里拿出了注射器和药剂。
赵峰,则拿出了一台小巧的军用手摇式电台,和一份早已破译好的、属于“黄雀”与上线联系的专用密码本。
“开始吧。”赵峰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的感情。
燕子点了点头。
他将一针,高浓度的、能让人产生幻觉和暂时性失忆的东莨菪碱,和一针,能让他在短时间内,保持清醒和服从的苯丙胺,极其精准地,注入了郑三发那,早已松弛的、颈部的动脉之中。
然后,又用一盆冰冷的雨水,将他,给彻底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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