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桷垭,半山别墅。
……
赵峰烦躁地,一遍遍地擦拭着他那柄八面汉剑。
剑身锃亮,寒光逼人。
但他的内心,却是一团乱麻。
“妈的!”
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叫什么事儿?我们豁出命去查汉奸,到头来,倒成了他们两派人,互相捅刀子的工具!”
“支持我们的,想拿我们的命去换政绩,顺便清理门户。”
“反对我们的,想借我们的手去杀人,好自己坐收渔利。”
“横竖,我们都是那把用完就得扔的夜壶!”
燕子和苏曼卿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同样凝重。
这种被盟友从背后算计的感觉,远比面对敌人的枪口,更让人感到无力和心寒。
就在这时,那部红色的、直通戴笠办公室的专线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林薇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里面,传来戴笠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
“林薇吗?来我办公室一趟。立刻。”
说完,就挂断了。
……
军统局总部,戴笠办公室。
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雪茄和权力的味道。
戴笠没有坐在他的老板椅上。
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全国地图前,背对着林薇。
“林薇,你是个聪明人。”
戴笠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有些事,不用我点得太透。”
他指了指地图上,华中战区的方位。
“周上将那边,今天递上来一份报告。”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卫队里的一名司机,因为酗酒,昨夜在城里驾车肇事,撞死了一名路人。今天早上,畏罪自杀,在禁闭室里,用皮带上吊了。”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
畏罪自杀?
好一个干净利落的“处理结果”。
一个秘书,一条人命,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当成了一桩普通的“交通意外”,从棋盘上,被抹掉了。
而那个真正的凶手,依旧高高在上,坐着他的司令长官。
“戴老板,您的意思是……”林薇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么?”
戴笠终于转过身,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我没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提醒你。军委会调查组的职责,是查日谍。”
他刻意加重了“日谍”这两个字。
“至于军方内部的……一些小小的‘意外摩擦’,不属于你们的调查范围。”
“重庆这潭水,很深。水面上的人,有水面上的规矩。有时候,你看清了水下的石头,不代表,你就能把它搬开。”
“懂吗?”
这已经不是警告了。
这是,通牒。
戴笠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告诉林薇:到此为止。
不要再碰军方那条线。
否则,下一个“意外”的,可能就是你。
林薇立正,敬礼。
“卑职明白。”
……
回到黄桷垭的别墅。
林薇将戴笠的“警告”,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团队成员。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所以……我们就这么算了?”
赵峰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那个秘书,就白死了?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帮混蛋,拿我们当枪使,用完就扔?”
“不算了,又能怎么样?”
苏曼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疲惫。
“我们现在,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斗兽。两边的主人,都在押注。我们咬死谁,都会被另一边的主人,当场打死。”
就在团队陷入争执和迷茫的时候。
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袍哥成员,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大供奉!不好了!街面上……出事了!”
他带来了一个,比戴笠的口头警告,更具实质性威胁的坏消息。
从昨天下午开始,一股来自官方的、身份不明的力量,突然对重庆的地下世界,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整顿行动”。
行动的理由,冠冕堂皇——“整顿战时金融秩序,打击黑市交易”。
执行的部门,也极其强硬——由宪兵司令部直接牵头,警察局、税务局、市政府联合执法。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下手也极其精准。
“我们‘仁义社’在下半城的三个最大的地下钱庄,全部被查封了。”
“还有,储奇门码头有七家和我们关系最密切的货运公司,被税务局以‘账目不清’为由,勒令停业自查。”
“道上的兄弟都觉得,这是上面有大人物,要对我们‘仁义社’动手了!”
这不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对方没有查封所有的堂口,也没有大规模抓人。
他们只是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断了“仁义社”最关键的几条资金流,暂时冻结了他们的“钱袋子”。
手法,老练,狠毒。
点到即止,却又足以让整个社团伤筋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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