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青石板路的尽头有家不起眼的铁匠铺。招牌被油烟熏得发黑,隐约可见二字。铺子里传出有节奏的敲击声,每三下便停顿一息,像是某种暗号。
叶鼎之在门前驻足,手指抚过门框上七道深浅不一的剑痕——这是雨生魔当年教他认的标记。最深处那道刻痕里,还嵌着片生锈的玄铁。
师父说的就是这儿。蓁蓁说到。
铺子里热浪扑面,铸剑师兵神罗胜头也不抬:打烊了。
取剑。叶鼎之将剑横在案上,雨生魔的徒弟。
铁锤声戛然而止。罗胜:你师父死了?他当年就预付了百年玄铁。罗胜转身拿出个寒玉匣子,他说你要用这柄剑...”
玉匣中躺着的并非传统长剑,而是一柄三尺六寸的窄刃。剑身通体如月光凝结,靠近剑格处却嵌着枚赤红晶石——细看竟是凝固的血滴。
剑名你自己取。”
离开铁匠铺时,斜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姑苏山谷的晨雾还未散尽,叶鼎之立于瀑布下的寒潭边,手中新铸的长剑泛着霜雪般的清光。剑身映着朝霞,在石壁上折射出幻影。
就叫‘琼楼月’吧。他收剑入鞘,回头看向蓁蓁。
该去药王谷看看师父了,这么久了,师父是不是气消了呀。叶鼎之弯腰抱起蓁蓁。
辛百草的药庐里,老药王正给雨生魔扎完最后一组金针。
药王谷的晨雾还未散尽,雨生魔正盘坐在青石上调理内息。忽听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睁眼便见叶鼎之抱着个锦盒走来,身后跟着裙裾翩跹的蓁蓁。
师父,给您带了姑苏的......叶鼎之话音戛然而止——雨生魔的视线正落在他腰间琼楼月上。
空气陡然凝滞。
师父父~蓁蓁突然小跑上前,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鼎之说您最爱吃观前街的玫瑰酥,我们排了俩时辰队呢!
油纸掀开,甜香四溢。雨生魔嘴角抽了抽,这丫头分明记得自己最讨厌甜食。正要冷脸,却见那玫瑰酥被捏成了小兔子形状,耳朵上还沾着芝麻——活像当年他养死的那只雪兔。
......胡闹。终究接过酥饼,在蓁蓁得逞的笑容里咬掉兔头。
辛百草看着雨生魔考教叶鼎之:逍遥天境,雨前辈,你徒弟天资都是这么好的吗?我可以看看吗?
辛百草给叶鼎之把脉,好吧,身体极好,内力沉稳。然后又给蓁蓁把脉瞪着蓁蓁的脉象,又看看她平坦小腹。寻常武者怀孕必损修为,这丫头的内力却如春江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老夫接生过皇子皇孙,倒是头回接剑仙娃娃。辛百草突然兴奋搓手,不如在谷里住下?正好研究......咳,照料。
雨生魔的茶盏重重一搁。
谷中岁月慢如溪水:叶鼎之每日辰时必被辛百草揪去试药,美其名曰父体强健则子嗣安康;蓁蓁的孕吐全用来折腾药圃——她闻不得苦味,半亩黄连被雨生魔黑着脸换成甘菊;最苦的是药童们,既要给孕妇熬安胎饮,又要防着她偷加糖霜。
深秋某夜,蓁蓁突然推醒丈夫:鼎之,孩子好像要出生了!
叶鼎之虽练习了好多遍,但还很是焦急的去喊师父,其实应该去喊药王的,这不是……
孩子第二日出生。辛百草捧着个通体莹白的婴孩直哆嗦:不、不哭的?这可不行,得哭,啪啪打两下。这哭的可把雨生魔心疼死。
孩子睁眼后,雨生魔总是喜欢把琼楼月挂到摇篮上方。剑穗垂落时,婴儿咯咯笑着去够。
次年春分,雨生魔终于可以挥剑了。剑气削平三丈外的药庐,辛百草正给小家伙喂茯苓糕,惊得把药勺塞进了孩子嘴里。
该回了。雨生魔抱起吮着药勺的徒孙,再住下去,药王谷要改了。
离谷那日,辛百草追出三里地,硬塞给蓁蓁一麻袋糖渍梅子:下胎还来找我!转头就跑,生怕听见身旁雨生魔的冷笑。
马车上,小家伙抓住父亲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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