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荒漠的风沙拍打在云车护盾上,发出细密如雨的沙沙声。陆明哲调整着终端上的环境参数,试图从漫天黄沙中分辨出有用信息。“能量读数极不稳定,这些沙粒本身就在记录和擦除数据——我们正走在一座会自我更新的档案馆里。”
朱九能用九齿钉耙扒拉了一下脚下的沙地,钉耙齿间闪过几缕微光,勾勒出几个模糊的古代符文,旋即又被流沙淹没。“嘿!这沙子下面有东西!像是……图画?”
敖广闭上龙目,周身泛起淡蓝色的水韵波纹,试图与这片干旱之地深处可能残存的水脉共鸣。片刻后,他皱眉睁开眼:“没有活水……但有一种更古老的‘记忆之水’的痕迹,像是亿万年前海洋蒸发后留下的化石回响。这片荒漠,曾经是海。”
这个发现让众人一怔。哪吒踩了踩脚下:“海?那这些玉简碎片……”
“可能是远古生物的骨骨骸,或者某种沉积岩层,在灵脉能量与数据风暴的长期作用下晶体化了,”陆明哲推测道,“它们成了天然的存储器,记录着这片土地沧海桑田的变化。”
随着深入,他们开始目睹那些“数据化石”上时而闪过的影像片断:摇曳的远古海草、奇异的巨大鱼类游弋、火山喷发淹没森林、乃至早期人类祭祀天地的模糊场景……历史在这里以最原始的方式层层叠压。
突然,哪吒火尖枪一顿,指向远处一座巨大的沙丘:“有动静!不是风!”
沙丘顶端,悄然立起十几个身影。它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沙粒、碎玉简和数据流勉强拼凑成的人形,手中握着光影闪烁的武器。它们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如同设定好程序的傀儡,默默地挡住了去路。
“是守卫?看着不怎么厉害。”朱九能抡起钉耙就要上前,却被陆明哲拦住。
“不对劲。你看它们的阵列——完全是防御性的,没有一点进攻的意图。而且……它们的能量信号很微弱,像是在勉强支撑。”
陆明哲尝试用终端发送一段通用的和平识别码。那些沙石守卫接收到信号后,身体微微一顿,眼中闪过极其短暂的困惑光芒,随即又恢复死寂,继续坚守岗位。但它们武器的光亮度,似乎减弱了一丝。
敖广化出龙形,升至半空观察:“它们背后……沙丘下面有东西!”
一道龙息吹开部分沙尘,露出了沙丘底部一个被碎石半掩的洞口,洞内隐隐传出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能量脉冲——与之前影像中巨大玉简的搏动频率一致。
“核心就在下面!冲过去!”哪吒性急,风火轮燃起就想硬闯。
“等等!”这次是朱九能喊住了他。胖子的脸上少了平日的嬉笑,他盯着那些守卫,尤其是它们脚下偶尔被风刮开沙层后露出的、半埋在沙里的残缺玉简身体,“你们看……它们有些‘手’里,还抓着更小的玉简碎片……像不像……像不像抱着啥宝贝?”
陆明哲心中一动,回想起天工坊匠魂的遭遇,以及搜索结果中提到的那些无辜小妖的悲剧。他示意大家后退几步,然后从终端里调出一段之前修复灵脉节点时收集的、充满生机的自然韵律数据——鸟鸣、溪流、风吹树叶的声音,将其转化为柔和的数据流,缓缓推向守卫。
沙石守卫们再次出现反应。它们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几个守卫甚至下意识地护住了怀中或身边的某块特定玉简碎片。一阵微弱、混杂着无数个体声音的意念波,断断续续地传入众人脑海:
“守护……记录……不能……遗忘……” “约定……还未……完成……” “入侵者……但……声音……熟悉……”
“它们不是敌人,”敖广降落下来,龙眸中带着一丝悲悯,“它们是‘沉默哨兵’,或许是远古时期与这片土地定下契约的守护灵,靠着执念将最后一点意识附在了这些数据化石上。它们守护的不是宝物,是记忆,是承诺。”
陆明哲走上前,摊开双手表示无害,终端上显示着关于灵脉修复和“回环”威胁的信息:“我们不是来破坏记录的,是来修复灵脉,让这些记忆能真正安息并获得新生。你们守护的东西,可能正是解开当前危机的关键。”
守卫们沉默了更长一段时间,仿佛在内部进行着艰难的交流。终于,为首的那个最高大的沙石守卫,缓缓挪开了身体,露出了身后的洞口。它用粗粝的手指,在沙地上划出了一个简陋的箭头,指向洞内深处,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和其他守卫,做了一个“消散”的动作。
“它说,它们的使命快要终结了,核心就在里面,让我们进去……完成该做的事。”敖广翻译着那充满伤感的意念。
团队心情复杂地穿过自动分开的守卫队列。走进洞穴的瞬间,他们听到身后传来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那些坚守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哨兵,在他们进入后,开始缓缓崩塌,重新化为普通的沙粒和玉简碎片,散落回荒漠。它们的守候,终于看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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