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煞立于枯萎山脉的嶙峋怪石之上,任凭裹挟着灰烬与刺鼻焦糊味的山风撕扯着他破损的衣袍。
远方,曾经巍峨耸立的黑烬魔城已不复旧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扭曲黑暗能量彻底笼罩的绝地。
浓郁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黑雾将城市废墟紧紧包裹,只能依稀辨认出少数尚未完全坍塌的尖塔轮廓,如同巨兽折断的骸骨,凄厉地刺破那令人不安的黑暗幕布。
黑雾之中,时有难以名状的巨大魔影轮廓一闪而逝,其形态超越常理的理解,仅仅是惊鸿一瞥,便足以令心智不坚者陷入癫狂。
风中传来的不再是城市的喧嚣,而是无数怨魂纠缠、撕裂所发出的持续不断的哀嚎,这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诉说着仪式失败瞬间爆发的极致痛苦与绝望。
“夺灵溯魂……呵,终究是玩火自焚。”玄煞低声自语,冰冷的眼眸中倒映着那片沦陷的魔域,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绝对的冷静与疏离。
他清晰地感知到,枭煞经营多年的势力根基已随着那场失控的仪式彻底崩塌,名存实亡。
蝮酼那个自作聪明的四哥,此刻恐怕早已在她自己引来的恐怖存在下化为飞灰。
而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枭煞魔将,即便当时未在现场,其命运也注定凶多吉少,至少其势力已遭受重创,再无暇他顾。
至于犽骷……玄煞的脑海中掠过那张狂傲的脸,生存的概率微乎其微。
眼前的灾难,对他而言,既是危机的终结,也是一个混乱新生的开端。
追捕的压力暂时消散,但他自身状态也非全盛,左肩处被寂灭之力侵蚀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体内魔元流转滞涩。
生存,疗伤,然后建立一个绝对安全的临时据点,这是当前压倒一切的首要目标。
他转身,不再看向那片象征着终结的废墟,目光扫过身后的同伴。
青魇正半跪在地,双手虚按在昏迷的芷漪额前,淡紫色的光晕自她掌心流淌而出,小心翼翼地为芷漪稳定着那遭受重创、几乎溃散的魔魂。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沁出细密汗珠,显然此举对她消耗不小,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一旁,萘芮紧紧抱着姐姐的一只手臂,小脸上满是泪痕与未散的惊惧,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更远处,那个被他从祭坛上救下的月华少女,正蜷缩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双臂环抱着膝盖,苍白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茫然与一丝残留的恐惧,望着远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玄煞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
少女受惊般抬起头,望向这个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却又在最后关头将她拉出地狱的魔族。
她记得他那双不同于寻常魔族的、深邃如星海的眼睛。
“你可有名字?”玄煞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少女怔了怔,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他们……只叫我祭品……”
玄煞沉默片刻,视线掠过她周身那层即便在昏暗光线下也依旧流转不息的、纯净柔和的月华清辉。
这光芒与她魔族的身份格格不入,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尊贵。
“汐瑶。”他开口,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从今往后,你名汐瑶。”
少女,不,汐瑶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汐…瑶…”
她不太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却能感受到其中似乎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奇特的认可。
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
“青魇,她情况如何?”玄煞转向紫瞳的女子。
青魇收回手,微微喘息一下,才道:“魔魂伤势极重,但根基未彻底毁去,我已暂时稳住其溃散之势,需要静养和大量温养魂源的药物,非短期可以痊愈。”
玄煞颔首,目光再次落在汐瑶身上。
心念微动,识海深处那枚沉寂的“渊”之核心随之运转,散发出无形的波动,将汐瑶笼罩。
无数细微难辨的数据流在玄煞意识中飞速闪过,构建出汐瑶身体的能量图谱。
血肉、经脉、骨髓……乃至最本源的生命编码,都在“渊”的深度解析下无所遁形。
重点聚焦于她那奇异血脉的核心。
那并非纯粹的魔族血脉,在其深处,沉睡着一股至阴至柔、却又浩瀚无边的力量本源,其形态,恰如夜空中指引方向的皎皎明月。
“太阴血脉……”玄煞在心中默念“渊”反馈而来的结论。
即便是以“渊”的资料库和玄煞前世的见闻,这种血脉也堪称传说级的存在,极其稀有,潜力巨大,对于太阴属性能量的亲和与掌控堪称天生。
难怪蝮酼和那寂灭之手不惜代价也要将她作为核心祭品。
这并非普通的资产,而是一座尚未开发的、拥有无限可能的宝藏。
必须保护起来,并引导她逐步掌控这份力量,这或许在未来,会成为一张至关重要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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