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油灯如豆,将萧璟的身影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摇曳不定。肩膀的肿痛阵阵袭来,提醒着他方才的惊险。然而,比身体疼痛更甚的,是心中翻涌的疑云。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身手不凡,对地下甬道如此熟悉,言语间似乎对宫中和帝都的局势了如指掌。他口中的“受人之托”,究竟是谁?
萧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他仔细检查了这间石室。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和些许存粮清水,并无他物,也没有其他出口。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头绪。父亲旧部?季文正?还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他并未真正脱离旋涡,只是从一个牢笼,跳入了另一个更深的迷局。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甬道外终于再次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萧璟立刻警醒,握紧了袖中的银簪。
木门被推开,依旧是那个戴银质面具的身影。他手中提着一个水囊和一些干净的布条,还有一小瓶药膏。
“处理一下伤口。”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行动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周到。
萧璟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外面情况如何?”
“九门封闭,全城戒严。禁军、暗卫挨家挨户搜查,动静很大。”面具人言简意赅,“清水巷那边……我们的人去晚了,接头点已经被端掉,有伤亡。”
萧璟的心一沉。果然,萧琰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迅速和酷烈。清水巷这条线,断了。
“那你为何还要帮我?”萧璟盯着他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现在帮我,等同于与整个皇权为敌。”
面具人沉默片刻,走到桌边,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才缓缓道:“我欠靖安王一条命。”
靖安王!父亲!
萧璟浑身一震,猛地站起:“你认识我父王?!他到底……”他想问父亲是否真的死了,未央宫地下到底有什么,那“锁钥金胆”又是何物,无数问题堵在喉咙口。
“殿下,”面具人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郁,“有些真相,知道得太早,并非好事。尤其是现在的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
他走到萧璟面前,将药膏递给他:“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治好伤,隐藏好自己。陛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璟看着他递来的药膏,没有接:“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面具人摇了摇头:“名字没有意义。殿下可以叫我‘影七’。”这显然是个代号。
“影七……”萧璟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疑虑未消,但眼下,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接过药膏,低声道:“多谢。”
影七不再多言,走到一旁,开始检查那些存粮和清水,仿佛只是完成一项任务。
萧璟背过身,解开衣襟,自行处理肩上的伤势。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阵清凉,缓解了部分疼痛。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虽然看似专注他处,却始终若有若无地笼罩着自己,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关注。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已是一片雷霆震怒后的死寂。
萧琰彻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未央宫伺候的宫人已被处置干净,血腥气似乎还隐隐萦绕在殿宇之间。他坐在空荡的龙椅上,面前是暗卫不断送来的、毫无进展的搜查回报。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将又一叠奏报扫落在地,胸口因暴怒而剧烈起伏。萧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同那个接应他的高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帝都,难道还有他掌控不到的角落?!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攫住了他。不仅仅是帝王权威被挑战的愤怒,更有一种更深层的、近乎恐慌的失落。那只他精心圈养、以为早已驯服的雀鸟,竟然真的挣脱了金丝笼,飞入了未知的、他伸手难及的黑暗之中。
他会遇到危险吗?会受伤吗?会……被其他人利用吗?
想到萧璟可能此刻正躲在某个肮脏的角落,瑟瑟发抖,或者……落在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手中,萧琰就觉得一股邪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加派人手!给朕搜!重点排查所有与靖安王府有旧、与安阳王有过牵连的府邸、商铺!还有……查清楚那条地下甬道的来历和出口!”萧琰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
而被圈禁在府中的沈玠,也通过隐秘渠道得知了萧璟逃亡和全城戒严的消息。他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外面明显增多的巡逻士兵,眉头紧锁。萧璟成功了,但也彻底激怒了陛下。接下来的风暴,将会更加猛烈。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在陛下找到萧璟之前,联系上他,或者……联系上那些可能知道萧璟下落的人。他想到了季文正,想到了那些可能还在活动的、真正的靖安王旧部。
天牢深处的安阳王,自然也得知了外面的风声。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显得格外诡异。“好侄儿……跑得好啊……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些吧……”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萧璟的逃亡,对他而言,或许是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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