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森槐的家,在法医和现场勘验人员进驻后,变成了一个更加忙碌,却也更加沉默的场所。
空气中弥漫着取证粉末、化学显影剂的味道,混合着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若有若无的苦杏仁甜香,形成一种令人心情沉重的混合物。
苏棠完成了初步尸检,确认卢森槐系在镇静剂作用下自愿服用氰化物致死,现场没有任何搏斗或强迫痕迹。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无力感——他们监控和保护的目标,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配合”地死去了。
陆珩站在卧室门口,目光再次扫过那张平静的床,那交叠的双手,那无声的播放器。
凶手的身影仿佛就隐没在这片刻意营造的“安宁”之后,嘲笑着警方的徒劳。
他需要突破口,任何一个微小的,能撕开这铁幕的缝隙。
“再搜一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穿透了卧室里压抑的寂静,“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哪怕是把墙皮刮下来,也要找到除了死者之外,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命令被迅速执行。
技术人员戴着白手套,像梳理头发一样,再次对这套不大的老房子进行地毯式搜查。
抽屉被一个个拉开,书籍被一页页翻动,家具被小心地挪开检查背后和底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望如同沙漏中的沙,不断流逝。
突然,在客厅靠近电视柜的一个角落,负责检查网络设备的老王发出了低沉而短促的“嗯?”一声。
他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连接着Wi-Fi的智能家居多功能插座。这种插座随处可见,可以远程控制电器开关,带USB充电口,有些还集成了一些简单功能。
“头儿,你来看这个。”老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猎物般的兴奋。
陆珩和苏棠立刻围了过去。
老王指着那个插座侧面一个几乎与塑料外壳融为一体的、针孔大小的细微凸起:“这东西…不对劲。正常的这个型号,这里应该是平的。”
他小心地将插座断电,然后用精细的工具,一点点撬开了外壳。
内部,除了正常的电路板之外,赫然隐藏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火柴头大小的摄像头模组和一个微型存储卡!
它的供电和数据传输,巧妙地并联在了插座本身的电路上,使其能够长期、隐蔽地工作。
“妈的,藏在这儿!”陈默忍不住骂了一句。谁会去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智能插座?
老王小心翼翼地将微型存储卡取出,连接上便携式读写设备。
数据读取,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文件名是冰冷的系统默认名,但创建时间,赫然就在卢森槐死亡前大约两小时。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视频开始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播放。
画面角度是从客厅电视柜的高度向上拍摄,正好能覆盖大部分客厅和通往卧室的走廊。
画质清晰,带有夜视功能。
时间点显示是凌晨四点十七分。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卢森槐坐在那张旧沙发上,穿着后来被发现死亡时穿着的那身中山装,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像是在等待重要的客人。
几分钟后,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开门声(显然是用了钥匙或技术开锁)。然后,一个身影走进了客厅。
这个人影十分娇小,目测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五,穿着一身连体的、不带任何标识的白色防尘服,类似于高级无尘车间或生物实验室里穿的那种,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头上戴着同样材质的头套和面罩,脸上覆盖着一个黑色的、带有变声器功能的金属网格面具,只露出一双透过面罩看不清细节的眼睛。整个人没有任何性别特征,也没有丝毫皮肤暴露在外。
“你来了。”卢森槐抬起头,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防尘服身影(从体型和后续技术分析,初步判断为女性可能性较大)点了点头,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走到卢森槐对面的椅子坐下。
变声器处理过的、带着强烈电子合成感、无法分辨原声的音调响起,冰冷而毫无波澜:
“你准备好了?”
“是的。”
卢森槐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握紧,
“我看了你留下的《罪行录》…前面那三位,韦乜芳,徐阳,马朝南…他们散布谣言,毫无悔意,确实…该死。”
他说出“该死”两个字时,声音有些艰难,但并没有犹豫。
他抬起头,看向对方那双隐藏在面罩后的眼睛,眼神里是一种混合了巨大痛苦和奇异决绝的光芒:
“而我…我的罪,同样深重。七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煎熬。活着,对我来说已是惩罚。我愿意…用我的死,为这一切画上句号,也为我自己…赎罪。”
防尘服身影静静地听着,然后,用那冰冷的电子音回应:
“你的忏悔是真实的,与它们不同。所以,你将被给予安静的终结。你的死,将是对那些尚且活着、却不知悔改的人,最后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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