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缝里的血光还在动,像一条蛇在爬。我盯着那片红,手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不太疼,但一直没好。
阿箬靠在墙边,呼吸比刚才稳了一些。她一直抓着阿依娜的手,手指都发白了。我知道她撑得很累。
耳朵上的小环忽然震了一下,很轻,像是有人叹气。洞天钟醒了,但还不稳。刚才捏碎心魔镜碎片时,它受了伤,现在灵力走不动,卡住了。
我舔了下嘴唇,尝到一点血腥味。然后咬破舌尖,把一滴血涂在小环上。
血刚碰上去,小环突然变烫,像被点着了一样。一股刺痛冲进脑子。我没躲,让那种感觉烧着我,只把注意力沉下去。
钟里面很暗。灵田边上的凝血树轻轻晃了晃,第十一颗金髓果挂在树枝上,安安静静的。角落里,有一点光亮起来。
一只青铜鸟飞了出来,翅膀很小,只有三寸长,关节处有齿轮。它绕着我飞了一圈,发出机械的声音:“离火阵盘残件已就位,要用你体内的钟韵启动。”
话一说完,鸟就开始掉铜皮,一片一片落下来,最后变成粉末散掉了。
我知道鲁班七世不在这里,这只机关鸟是他提前留下的。他就是这样,不说太多话,但事都做得很周全。
我坐下,左手按住丹炉下面的符纸。那张符还在发热,是鲁班七世留的加固阵法,还能撑一阵子。
右手贴住小环,把体内剩下的灵力送进钟里。一开始很慢,像推一块卡住的石头。灵力进去就被压住,动不了。
我换了方式,不再硬推,而是让它顺着钟壁滑进去,像水流进沟渠一样。
钟壁开始出现纹路。
一道,两道,青铜色的线从中间往外延展,越走越快,连成一张网,慢慢盖住了整个空间。
可到了一半,停了。
纹路卡住了。外面的地缝里,血光猛地翻起来,往上冲了一截。那些血在地上聚成几个奇怪的符号。
禁血咒。
阿箬低声说:“这是药王谷封印邪术的老办法,不能让它连上阵眼。”
我没说话,怕分神。但她动手了,从药篓里抓出一把白色粉末,撒向玉台中间。
那是清心莲叶子磨的粉。
粉末落下时,地上的血符抖了一下,像是被烫到。血往上冲的劲儿小了些。
机会来了。
我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点在小环最中间的位置。
血落下的瞬间,钟里的所有纹路一起亮了。
嗡——
一声闷响在我身体里炸开,不是耳朵听到的,是骨头在震动。整个密室都在摇,墙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地上的青铜纹快速延伸,穿过石阶,爬向地缝边缘。它们变宽了,像锁链一样缠住那片血光。
血开始退。
不是消失,是被拉回去的。那些液体像有了重量,被看不见的力量拽着,倒流进裂缝深处。
血符一个接一个裂开,像炭灰被风吹散。
就在最后一个符要断的时候,地底传来一声吼。
不像人,也不像野兽,像是很多声音混在一起,又低又远。整个密室晃了一下,玉台裂开一道缝。
我死死按住小环,不敢松手。
青铜纹终于连成了完整的图案。它浮在空中,像个倒扣的大钟,把地缝完全罩住。阵心刻着两个字——净世。
阿箬喘了口气,靠着墙慢慢坐下。她的手还在抖,但眼神清楚。
“这个阵……”她说,“我在哥哥的笔记里见过。药王谷失传的‘净世阵’,专门镇压血脉污染和心魔入体。你怎么会用?”
我没回答。
我不是会用,我是碰巧。洞天钟里的纹路不是我画的,是随着我变强慢慢长出来的。今天能成阵,是因为鲁班七世的离火阵盘残件和钟里的通道对上了,再加上清心莲的粉中和了禁血咒。
运气好,少哪一步都不行。
地缝里的血光彻底灭了。那股阴冷的感觉也没了,只剩一点点震动从脚底传来,像是下面还有东西在动,但被压住了。
我松开手,小环恢复了平静,表面看不出变化。
阿箬低头看着阵法收拢的地方,忽然伸手,在石缝里摸了一下。
她拿出一块玉佩。
红色的,形状不规则,像是从大块上掰下来的。正面刻着一个歪歪的符文,背面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这是刚才崩出来的东西。”她说,“他在下面留了这个。”
我接过玉佩。
摸着是温的,不像石头,倒像活物的骨头。那道划痕是人为刻的。符文我不认识,但有点像巫族书上的字。
阿箬看了几秒,忽然抬头:“南疆三个大部族合并时,祭司用的就是这种玉。他们叫它‘血契令’,谁拿着它,就能调动剩下的部族人。”
我没说话。
如果这真是血契令的一部分,那就说明血手丹王不只是为了清心莲,也不是只想学我的炼丹术。
他是来拿东西的。
这块玉,可能是钥匙。
我把它放进胸口的暗袋。布料贴着皮肤,还能感觉到那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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