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被禁足冷院的消息传遍相府时,苏瑶正在清点从摄政王处取回的账册。春桃用细布蘸着伤药,小心翼翼地擦着额头的疤痕,嘴里还在念叨:“冷院那地方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蚊虫又多,二小姐这下该知难而退了吧。”
苏瑶将最后一本账册放进樟木箱,铜锁扣合的轻响里,她望向窗外。海棠花瓣已落尽大半,露出青绿色的新叶,倒比从前更显生机。
“她若真能安分,倒省了许多事。可……若真的安分守己了又怎会是她呢?”苏瑶拿起桌上的素面折扇,扇骨是上好的湘妃竹,是沈文轩从江南带回的礼物,“备车吧,先去柳氏布庄。”
春桃眼睛一亮,连忙放下药碗:“小姐要亲自去巡查铺子?”
“总不能一直坐在府里等着风浪上门,而且这些都是母亲留下的产业我又怎会放任这些店铺落幕呢?我想母亲她也不想看见自己的产业变成这样吧。”苏瑶指尖划过扇面,“母亲留下的产业,也该好好清理了。”
相府的马车驶出朱雀门时,街市上的喧嚣扑面而来。挑着担子的货郎、倚着门框嗑瓜子的妇人、追逐嬉闹的孩童,构成一幅鲜活的市井图。苏瑶掀起车帘一角,看着街对面茶馆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忽然想起春桃说过,苏柔院里的丫鬟就是在这里散播谣言。
“绕去那家茶馆看看。”她对车夫道。
马车停在茶馆斜对面的胭脂铺门口,苏瑶换了身湖蓝色的便服,带着春桃走了进去。掌柜的是个精明的中年妇人,见她衣着素雅却气度不凡,连忙堆起笑:“姑娘想看点什么?新到的玫瑰膏,抹上又香又润。在这京城大到官家夫人小到未出阁的小姐的喜欢用我们家的东西。”
苏瑶的目光掠过货架,落在靠窗的座位上。那里坐着两个穿粗布衣裳的婆子,正压低声音说话。
“……听说了吗?相府那位二小姐被关起来了,还是摄政王亲自送她去刑部的。”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说嫡小姐和摄政王有私情,现在看来都是瞎编的。”
“真的吗!我不是听说那个苏家二小姐只是被关禁闭了吗?”
“这还能是假的吗?外面都传开了。”
“我还听说啊,真正与外男有私情的这个苏二小姐。”
“怪不得她要传谣言说是这个苏大小姐。”
“我就说嘛,这个苏家大小姐是嫡小姐还与先皇后面点亲戚关系在身上的,哪能做那等事?倒是二小姐,听说好几次想攀高枝,连三皇子都搭上了。”
“不止呢?我还听说那个苏二小姐搭上了太子殿下这个高枝。”
春桃听得眉开眼笑,悄悄碰了碰苏瑶的胳膊,“小姐你说这二小姐是不是报应来了,毕竟她前段时间还散播您的谣言呢。”
苏瑶这时却没理她只是拿起一盒珍珠粉,淡淡道:“掌柜的,结账。”
走出胭脂铺时,春桃忍不住道:“小姐,您看,大家都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苏瑶将胭脂盒递给她,唇角微扬:“嘴长在别人身上,好坏还不是说出来的,这是她应得的。”
沈氏布庄在西街最繁华的地段,三层的木质小楼,黑漆门板上挂着烫金的匾额,是当年先皇后亲笔题写的。苏瑶刚走到门口,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拱手行礼:“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人是布庄的掌柜沈阳成,是母亲沈氏的远房侄子,当年跟着母亲学做生意,一手算盘打得极好。
“过来看看。”苏瑶走进店内,目光扫过货架上的绸缎。上等的云锦、蜀锦被整齐地叠放在紫檀木架上,中等的杭绸、苏缎挂在竹竿上,下面标着价目,连最普通的棉布都浆洗得干干净净。
“近来生意如何?”她拿起一匹水绿色的杭绸,指尖拂过光滑的面料。
沈阳成跟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忧色:“前阵子受了些谣言影响,大户人家都不敢来买了,倒是寻常百姓多了些。好在王掌柜那边出事后,摄政王派人来说了句‘沈氏布庄是相府产业,谁敢动’,这才安稳下来。”
苏瑶点头,掀开柜台后的珠帘走进内间。这里是账房,靠窗的紫檀木桌上摆着几本厚厚的账本。她随手翻开一本,上面的字迹工整,每一笔收支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她指着其中一页,“上个月的进项怎么少了三成?”
沈阳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搓着手道:“是……是库房走了水,烧坏了几匹上等云锦,怕您担心,就没敢说。”
苏瑶抬眼看向他,目光沉静:“沈掌柜跟着母亲二十多年,母亲待你如亲兄弟,我敬你是长辈,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沈阳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饶命!是……是三皇子府的人逼着小的做假账,说若是不从,就……就揭发小的儿子在外面赌钱的事!”
春桃在一旁气得发抖:“他们也太过分了!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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