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被老夫人拉着在廊下坐下,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楚墨袖口扫过的微凉触感,她悄悄蜷了蜷手指,把那点异样的痒意按了下去。老夫人细细打量着她,见她除了裙摆沾了些泥,鬓边的珍珠花歪了半分,倒没别的不妥,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又转头看向楚墨,福了福身:“多谢王爷照拂瑶儿,老身感激不尽。”
楚墨站在廊下,霞光落在他肩头,将玄色朝服的暗纹映得明明灭灭,他微微颔首,声音比在山洞时沉了些,倒有了几分朝堂上的疏离:“老夫人客气了,苏大小姐是本王的朋友,互帮互助是应当的。”
“朋友”二字落进苏瑶耳里,她心口轻轻跳了跳,既松快又莫名有些空。她垂着眼,假装整理被春桃递来的披风,耳尖却悄悄红了——方才在山洞里,他还叫她“苏瑶”,此刻在老夫人面前,又变回了这般客气的模样,倒像是她方才那些心思,都成了自作多情的泡影。
老夫人不知其中弯弯绕绕,只当摄政王是真心待自家孙女,笑得眼尾的皱纹都深了些:“王爷能把瑶儿当朋友,是她的福气。只是瑶儿性子憨直,若是有什么得罪王爷的地方,还望王爷多担待。”
“老夫人放心,苏大小姐很好。”楚墨的目光越过老夫人,落在苏瑶低垂的发顶上,那处绾发的玉簪沾了片小小的草叶,他指尖微动,却终究没伸手,只转开视线,“山路刚通,想必老夫人也急着回府,臣已让人备了马车在山脚下,我们这就动身吧。”
“哎,好。”老夫人连忙应着,又拉着苏瑶起身,“快,跟王爷一道走,别让王爷等。”
苏瑶被老夫人拽着站起来,抬头时正好对上楚墨看过来的目光,他眸里的霞光还没散,亮得有些晃眼。她心里一慌,连忙低下头,跟着老夫人的脚步往外走,故意落后了小半步,让春桃挡在自己和楚墨中间。
楚墨看着她刻意拉开的距离,脚步顿了顿,眸色沉了沉,却没说什么,只放缓脚步跟在老夫人身侧,偶尔应和两句老夫人的话,目光却时不时越过人群,落在苏瑶那截露在披风外的、细白的手腕上。
下山的路比来时好走些,只是泥土湿滑,苏瑶走得慢,脚踝偶尔传来一阵钝痛,她咬着牙没吭声,只悄悄往春桃身边靠了靠。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忽然脚下一滑,身子猛地往旁边歪去,惊呼一声还没出口,手腕就被人牢牢攥住了。
那触感温热干燥,指腹带着薄茧,是……楚墨的手。
苏瑶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想抽回手,可楚墨攥得很稳,只轻轻一拉,就把她扶稳了。“小心些。”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
“谢……多……多谢王爷。”苏瑶低着头,不敢看他,手腕却像被火烤过似的,烫得厉害。她用力挣了挣,楚墨这才松了手,指尖离开时,似乎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引得她心尖又是一阵乱颤。
老夫人听到动静回头,见是楚墨扶了苏瑶,笑着道:“还是王爷细心。瑶儿,你慢些走,别再摔了。”
“嗯。”苏瑶含糊应着,脚步却更快了些,几乎是拽着春桃往前挪,恨不得立刻钻进马车里,离楚墨远远的。
到了山脚下,果然停着几辆马车,摄政王的那辆玄色马车最是显眼,车厢宽大,车辕上还刻着暗纹。老夫人的马车在旁边,是丞相府常用的青布马车,虽不如摄政王的气派,却也稳妥。
“老夫人,苏大小姐,上车吧。”楚墨站在马车旁,对她们道。
“王爷先请。”老夫人客气道。
楚墨却没动,只看着苏瑶:“苏大小姐的脚不便,先上车。”
苏瑶哪敢跟他同乘一辆马车?她连忙摆手:“不用了王爷,我跟祖母一辆马车就好,挤挤也无妨。”她说着,不等楚墨再开口,就扶着老夫人往自家马车走去,脚步快得像身后有什么在追似的。
春桃连忙跟上,撩开车帘,看着苏瑶几乎是“钻”进车厢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摄政王,见他眸色沉沉地望着马车的方向,嘴角似乎还抿着点无奈,她心里虽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赶紧跟着上了车,把车帘放了下来。
车厢里,老夫人靠在软枕上,看着苏瑶红扑扑的脸颊,奇道:“你这孩子,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方才走路累着了?”
“没……没有。”苏瑶连忙别过脸,假装看车窗外的风景,“就是车里有点闷。”
老夫人没多想,只拍了拍她的手:“累了就靠会儿,到府里还有段路呢。”
“嗯。”苏瑶应着,却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渐渐后退的景物,心里乱糟糟的。她刚才那样躲着楚墨,他会不会觉得奇怪?会不会看出什么?可她若是不躲,那颗心就像揣在风里似的,七上八下的,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甚至不敢去想,刚才在山洞里,自己那些“对摄政王动心了”的念头,到底是不是真的。
摄政王是楚墨啊。是那个权倾朝野、连太子都要让三分的楚墨。是前世她只敢远远看着、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楚墨。她怎么会对他动心呢?一定是山洞里太暗,篝火太暖,雨声太吵,才让她一时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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