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的推行,从来不会一帆风顺,尤其是在触及了无数人盘中奶酪的盐政领域。即便有皇帝的首肯、裴砚的坐镇以及秦绾的铁腕,暗流依旧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澎湃。
淮南盐区,作为新盐税制的试点,首当其冲。
秦绾选派的第一任转运使,是位寒门出身、以刚直和精于算术着称的年轻官员,名为陆文渊。他手持尚方宝剑(喻指皇帝和首辅的支持),带着一套全新的章程和一群由秦绾亲自挑选的、精通数算且背景清白的属官,踌躇满志地奔赴淮南。
起初的进展,比预想的还要顺利。陆文渊雷厉风行,重新勘定各盐场产量,建立详细的台账,推行梯度税制,打击了几个公然抗税的小盐枭,一时间,盐税收入肉眼可见地增长,效率提升,连盐工的收入都因增产奖励而有所改善。捷报传回京城,朝堂之上,对秦绾和新政的赞誉之声多了起来。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真正的既得利益者,那些盘根错节、与旧盐政体系共生多年的大盐商、地方豪强乃至部分被触及利益的官员,岂会坐视自己的财路被断?他们明面上不敢对抗朝廷法令,暗地里的手段却层出不穷。
先是各种流言蜚语在盐区散布开来:新税制实为与民争利,最终会转嫁到百姓头上;转运使权力过大,必然滋生新的腐败;秦绾一介女流,推行苛政,乃是牝鸡司晨之兆,不祥……
紧接着,盐务开始出现各种“意外”:账目不清、运输途中遭遇“匪患”、盐仓“失火”、甚至有小股盐工在别有用心者的煽动下闹事,要求恢复旧制。
陆文渊疲于应付,他虽刚直,却缺乏应对这等盘外阴招的经验。送抵京城的文书,字里行间开始透露出焦头烂额与力不从心。
“果然开始了。”秦绾看着陆文渊最新的汇报,神色冰冷,并无意外。她看向坐在对面批阅文书的裴砚,“这些人,不敢正面抗衡朝廷,便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拖延、破坏,企图将新政拖垮。”
裴砚放下朱笔,抬眸,眼中是一片深沉的平静:“意料之中。陆文渊能稳住局面至今,已属不易。接下来,需以雷霆手段,敲山震虎。”
“正有此意。”秦绾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光是敲山震虎恐怕还不够,得见点血,有些人才能长记性。”
她立刻下令,由影亲自挑选一队精干暗卫,携带她的密令,火速南下淮南,名义上是协助陆文渊清查账目、维持秩序,实则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专门针对那些暗中使绊子的地头蛇进行“定点清除”。同时,她以协理朝务的身份,直接行文淮南节度使,严词申饬其治下不宁,督促其配合转运使,弹压地方,若再有无故骚乱,唯他是问!
双管齐下,一明一暗。
影的暗卫行动迅捷而致命。不过数日,淮南地界上几个跳得最欢、暗中策划闹事和破坏的盐商和胥吏,便接连“意外”暴毙,或是死于“匪徒”截杀,或是“失足”落水,或是“急病”身亡。死状各异,却都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警告意味。
与此同时,淮南节度使在接到秦绾措辞严厉的文书和得知那几个地头蛇的下场后,冷汗涔涔,再不敢阳奉阴违,立刻调派兵丁,强力弹压了几处骚乱,抓捕了一批煽动闹事者。
血腥的震慑与官方的强力介入,瞬间压下了淮南的歪风邪气。那些原本观望、甚至暗中使坏的势力,顿时噤若寒蝉。他们终于意识到,京城那位秦小姐,并非只有行政章程,更有索命的钢刀!她不是来与他们讨价还价的,是来夺权立威的!
陆文渊的压力骤减,新政推行重新步入正轨,且比之前更为顺畅。
消息传回,秦绾只是淡淡地对裴砚道:“看来,有些人,只认得懂刀剑的语言。”
裴砚看着她冷静的侧脸,忽然道:“你此举,虽见效快,但亦会招致‘酷烈’之名。”
秦绾转眸看他,眼中是全然的清醒与不在乎:“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按部就班,与他们虚与委蛇,新政十年也难见成效。裴首辅当年扳倒政敌,难道靠的是温良恭俭让吗?些许恶名,于我何损?只要新政能成,国库能丰,百姓能得些许实惠,这骂名,我背了便是。”
她的目光锐利而坦荡,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裴砚凝视着她,心中那丝复杂的情绪再次涌动。她与他,在某些方面,何其相似。为了达到目的,从不介意手段,也从不畏惧背负骂名。
然而,就在淮南风波暂时平息,秦绾注意力稍缓之际,一直潜伏不动的白莲社,终于露出了更狰狞的獠牙!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遥远的北疆或海外的岛屿,而是直指新政的核心——秦绾本人!
深夜,秦绾从宫中返回府邸的马车,在行至一段相对僻静的街道时,遭遇了精心策划的伏击!
数十名黑衣死士如同鬼魅般从两侧屋顶、巷口涌出,他们不再使用弓箭,而是用上了威力更大的强弩和淬毒的暗器!目标明确,集中火力,射向秦绾所乘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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