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小筑的灶台刚歇了桂花糕的余温,春桃就挎着竹篮风风火火冲进来,篮子里的栗子滚得叮当响,脸上却挂着怒容,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炸毛鸡:“小姐!柳家那群腌臜货太不是东西了!陈记粮铺的栗子刚挑好,柳家的周账房突然冒出来,说要全包圆,还威胁陈老板‘敢卖苏家庶女就砸铺子’!”
苏清欢正用布巾擦青铜小鼎,鼎身还留着昨夜腌桂花的暖香,闻言抬眼嗤笑:“这柳玉茹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还罢了,偏生见不得别人锅里有肉。” 她放下小鼎,指尖敲了敲春桃的竹篮,“这不还是买到了?瞧你这气鼓鼓的样子,活像栗子塞了嗓子眼。”
“那是!” 春桃立刻挺直腰板,得意洋洋拍着篮子,“陈老板偷偷给我塞了这筐‘歪瓜裂枣’,说看着丑,里头全是好肉,还说柳家买的那些看着光鲜,实则多半是坏的 —— 合着那周账房是个睁眼瞎!”
王伯挑着馄饨担刚进门,闻言笑得馄饨勺都晃了:“陈老三精明着呢,当年给苏三夫人供过栗子,知道哪家的货实在。那周账房是柳家的远房穷亲戚,前年才被塞进柳府管账,说白了就是个拿着算盘充门面的草包。” 他把一个油布包放在案上,“刚路过杂货铺,见他们甩卖粗瓷碗,想着你这儿客人越来越多,添几个碗盏。”
苏清欢刚要道谢,就听见巷口传来一阵算盘珠子响,伴随着尖细的吆喝:“清欢小筑!苏清欢在哪?出来对账!”
春桃眉毛一竖,抄起灶边的火钳就往外冲:“准是那周账房来找茬!看我不把他的算盘砸了!”
“回来。” 苏清欢一把拉住她,把火钳按回原处,“对付草包,用不上兵器,用脑子就行。” 她摸了摸怀里的青铜小鼎,鼎身微微发烫,像是在给她打气。
刚走到门口,就见个穿青布长衫的瘦高个叉着腰站着,手里攥着本账册,山羊胡翘得老高,正是周账房。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丁,鼻孔抬得能看天,活像刚从柳府偷了二两银子的耗子。
“苏清欢?” 周账房斜睨着她,把账册往怀里一揣,“你这铺子开了月余,竟从未给苏家交过‘份子钱’!当年你吃穿用度全靠苏家,如今赚了钱就忘本,真是个白眼狼!”
春桃气得脸通红:“放你的屁!我家小姐早被苏家赶出来了,断了关系的!凭什么给你们钱?”
“断关系?” 周账房嗤笑一声,抖开账册,“苏家的户籍上还挂着你的名字,按大靖律例,庶女赚的银钱就得归主家!我这儿算好了,你这铺子每日赚五十文,月余就是一千五百文,加上桂花糕的盈利,总共得交三两银子!”
街坊们听见动静围过来,张婶挤到前头:“周账房你瞎算什么?清欢姑娘的铺子刚起步,每日能赚二十文就不错了,哪来的五十文?”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周账房梗着脖子,“士族小姐开的铺子,哪能跟市井小摊贩比?少废话,要么交钱,要么封铺!”
苏清欢突然笑了,上前两步盯着账册:“周账房倒是算得清楚,不如给我说说,这‘每日五十文’是怎么来的?我这铺子每日用的面粉二斤,每斤七文,栗子三斤,每斤十二文,加上炭火、油盐,成本就得五十文,合着我是倒贴钱给客人做饭?”
周账房一愣,显然没算过成本,硬着头皮道:“那、那是你自己经营不善!跟交份子钱没关系!”
“哦?” 苏清欢挑眉,“那我再问问,柳家上个月从陈记粮铺买了一百斤大米,每斤八文,可我昨日见官衙的粮价抄告,上月大米市价是每斤六文 —— 周账房,这多花的二百文,是进了柳府的账,还是进了你的口袋?”
这话一出,周账房的脸瞬间白了。王伯立刻附和:“没错!上月我去买米,确实是六文一斤,陈老三还抱怨柳家压价太狠,怎么转头就成八文了?”
周账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身后的家丁赶紧帮腔:“你、你胡说!我们柳府怎么会做这种事!”
“是不是胡说,去陈记粮铺对对账就知道了。” 苏清欢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冷劲,“或者我去御史台找沈大人评理,问问他这‘虚抬粮价、敲诈庶女’的案子,该不该管?”
提到沈砚之,周账房的腿就是一软 —— 昨日张奶妈被衙役赶回来的事,柳府上下都知道,这沈大人可是真护着苏清欢。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带着账册来的,总不能空手回去,硬着头皮道:“就算大米价算错,你这铺子的盈利也得交!不然我就报官!”
“报官?巧了,我正想报官。” 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砚之穿着藏青官袍,手里拿着个封皮的册子,身后跟着个小吏,“刚从官署过来,正想问问周账房,柳府近半年在城外私占了十亩良田种桂花,为何从未交过赋税?”
周账房吓得魂都飞了,转身就想跑,却被小吏一把抓住。沈砚之走到苏清欢身边,目光扫过账册,嘴角勾起点弧度:“这账算得着实潦草,连成本都没刨,比我府里的小厮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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