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外城的鸡还没打第二遍鸣,清欢小筑的灶房就飘出了油烟味。春桃蹲在灶台边剥蒜,剥得指甲缝里全是蒜味,嘴里还碎碎念:“我赌一个铜板,沈大人准得在辰时三刻‘路过’,保不齐还得带点什么‘顺路’的玩意儿 —— 上次的竹匾,上上次的案板,这次该不会把光禄寺的铁锅扛来了吧?”
“剥你的蒜吧,小心蒜汁溅眼里。” 苏清欢正蹲在地上拣冬菜,怀里的青铜小鼎贴着衣襟,暖乎乎的像块揣了一夜的暖炉。昨儿晒好的冬菜金亮亮蜷成一团,抓在手里干松喷香,指尖刚碰到菜梗,小鼎轻轻颤了颤,像是在说 “这菜好得很”。
春桃撇撇嘴刚要回嘴,就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 不是沈砚之那身官袍特有的沉稳响动,倒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嘎吱嘎吱” 磨得石板路发响。她探出头一瞅,顿时笑出了声:“哎哟!沈大人这是把豆腐坊搬来了?”
苏清欢抬头望去,就见沈砚之穿着常服,肩上竟扛着个半人高的陶瓮,瓮口用湿布盖着,走一步晃一下,溅出的水把他裤脚都打湿了。他脸憋得微红,见春桃笑他,硬邦邦道:“光禄寺库房翻出的老瓮,装豆腐正好,不是特意扛来的。”
“是是是,顺路扛着半人高的瓮路过,沈大人可真会顺路。” 春桃凑过去要帮他扶瓮,刚碰到瓮沿就惊呼,“嚯!这瓮比我还沉!您这是怕我们豆腐不够吃啊?”
沈砚之把瓮放在灶房门口,喘了口气才解释:“昨儿听你说要做冬菜烧豆腐,这瓮里是城郊玉泉井泡的嫩豆腐,比寻常豆腐细滑三分。” 说着掀开湿布,里面的豆腐白生生浮在清水里,果然比市面上的看着鲜亮。
苏清欢蹲下身摸了摸豆腐,小鼎突然透出点温意,她指尖划过豆腐表面:“确实是好豆腐,用玉泉井水泡过,连豆腥味都淡了。” 转头见沈砚之正偷偷揉肩膀,忍不住笑了,“沈大人歇会儿吧,灶上炖了米汤,就着昨天的葱油饼吃。”
沈砚之耳尖一红,刚要坐下,就被春桃推着往案板那边走:“歇什么歇!上次切豆腐碎成渣,这次正好学学怎么切冬菜 —— 小姐说了,切冬菜得‘粗如筷,细如丝’,您可得好好学!”
“我乃朝廷御史,岂能做此……” 沈砚之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春桃举着菜刀递过来的模样,又瞥了眼苏清欢忍着笑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了刀。他握着刀柄比划半天,刀刃刚碰到冬菜,就听 “咔嚓” 一声,冬菜被剁得连梗带叶碎成了末。
“我的娘!您这是剁饺子馅呢?” 春桃急得直跺脚,“冬菜要切长段,炖豆腐才入味!您这碎末子下锅,不就成菜粥了?”
沈砚之僵在原地,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苏清欢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刀,手腕一转,冬菜就成了均匀的长段:“别急,这活计得练。沈大人平时拿笔习惯了,拿刀自然手生。”
正说着,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小李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柳家的人又来了,这次带了好些街坊,说咱们的冬菜是陈的,吃了要闹肚子!”
苏清欢握着刀的手顿了顿,抬头就见柳玉茹的贴身丫鬟翠儿叉着腰站在门口,身边围着几个买菜的大妈,嘴里喊着 “黑心店家”“用陈菜坑人”。翠儿瞥见沈砚之,眼神闪了闪,却还是硬着头皮喊:“苏清欢!我家小姐说了,你这冬菜看着光鲜,实则是去年的陈货,特意晒了翻新的!”
春桃气得刚要骂回去,就被苏清欢拉住。她走到门口,抓起一把冬菜递到大妈们面前:“诸位婶子闻闻,这冬菜是昨儿刚晒的,带着晨露的甜香,陈菜哪有这味道?” 说着指尖划过冬菜根,怀里的小鼎瞬间凉了凉 —— 翠儿袖袋里藏着一小包干菜,正是去年的陈冬菜。
“光闻有什么用?谁知道你是不是喷了香料!” 翠儿梗着脖子喊,刚要从袖袋里掏东西,就被沈砚之冷冷瞥了一眼:“大靖律例,造谣滋事者,杖责二十。柳家丫鬟何时也敢在外城兴风作浪了?”
翠儿吓得手一缩,那些大妈们也知道沈砚之的身份,顿时往后退了退。苏清欢没再理她,转身进了灶房:“春桃,生火,咱们现做冬菜烧豆腐,让诸位婶子尝尝。”
灶火 “噼啪” 燃起,苏清欢先把冬菜用猪油煸出香味,又舀了勺高汤倒进锅里。待汤烧开,她轻轻放进嫩豆腐,然后把青铜小鼎放在锅沿 —— 鼎身透出淡淡的光,锅里的香味瞬间浓了几分,连巷口的人都忍不住吸鼻子。
“这香味儿,绝了!” 有个大妈忍不住走进来,“我家也晒冬菜,从来没这么香过。”
苏清欢笑着掀开锅盖,豆腐浮在汤里,冬菜的金红衬得豆腐愈发雪白,撒上一把葱花,简直馋人。她盛了碗递给大妈:“婶子尝尝,是不是陈菜的味道。”
大妈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鲜!太鲜了!这冬菜脆生生的,哪是陈菜能比的?翠儿姑娘,你怕不是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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