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清欢小筑的院坝里就跟赶早集似的热闹。春桃拎着个粗陶瓦罐往井边跑,鞋底子踩得青石板 “哒哒” 响,嘴里还隔老远嚷着:“沈大人!你那酸豆角可别手抖撒了!这是陈叔腌了仨月的宝贝,比你当年参人的奏折还金贵!”
沈砚之耳尖一红,手里捧着个描花陶罐跟捧着圣旨似的,小心翼翼跟在后面,脚步都放轻了:“放心,昨晚对着空罐子练了三遍拎法,保准一滴红油不洒。” 他话音刚落,就被门槛绊了下,罐子晃了晃,好在稳稳抓着,春桃看得 “噗嗤” 笑出声:“沈大人,您这是要把酸豆角当玉玺护着?”
“护着也没错。” 苏清欢蹲在案边掐马齿苋的嫩叶,指尖翻飞,把老茎随手扔到竹篮里,“这酸豆角配马齿苋,少一口都不是那味儿。” 她身旁的青铜小鼎泛着淡淡的暖光,鼎沿沾着的露水都透着润气,刚掐好的嫩叶往鼎边一放,立马显得更水灵了。
王伯扛着个半人高的木桶进门,桶沿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喘着粗气往地上一放:“城南老井水来了!这水甜得能当蜜饯吃,焯马齿苋最去土气,当年三夫人就爱绕远路来挑这个。”
沈砚之赶紧上前搭手,想帮着把水倒进缸里,结果刚拎起桶耳,就 “哎哟” 医生松了手 —— 木桶太重,差点把他手腕压折。春桃笑得直不起腰:“沈大人,您还是去择菜吧,拎水这活儿,您不如灶膛里的火钳管用。”
苏清欢忍着笑,递给他一把小剪刀:“去把笋尖修修,要修得跟指甲盖似的尖,炖肉才入味。” 沈砚之立马挺直腰杆,拿着剪刀凑到笋筐边,跟面对卷宗似的认真,只是剪子总不听使唤,要么把嫩尖剪飞,要么留着老根,春桃在旁边看得急:“沈大人,您这是给笋剃胡子呢?再剪下去,咱们只能炖笋根了!”
正闹着,街口传来太监特有的尖嗓子:“苏姑娘!咱家来接您入宫啦!” 蓝袍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眼神扫过院坝里的瓦罐木桶,嘴角抽了抽 —— 昨儿找马齿苋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今儿这阵仗,倒像是把市井摊搬到了宫门口。
“公公稍等,最后再拾掇下。” 苏清欢把马齿苋倒进老井水里淘洗,青铜小鼎往灶边一搁,水里的杂质立马沉了底,菜叶碧绿得发亮。沈砚之趁机把剪坏的笋尖往身后藏,却被春桃一把揪出来:“沈大人,别藏了,等会儿入宫让太后瞧瞧您的‘笋根艺术品’!”
一行人推着辆小推车往皇宫去,车上摆着瓦罐木桶,还有个盖着布的竹篮 —— 里面是王伯特意烙的杂粮饼,怕苏清欢在宫里饿肚子。蓝袍太监走在旁边,鼻子总往推车那边凑:“苏姑娘,这酸豆角味儿真勾人,咱家昨儿回去想了一晚上。”
“公公要是喜欢,回头让春桃送一罐去。” 苏清欢笑着说,“就是市井腌菜,不比宫里的蜜饯金贵。” 沈砚之在旁补了句:“市井味才见真章,总比那些甜得发腻的玩意儿强。” 太监噎了下,想起昨儿吃红烧肉的滋味,赶紧点头:“可不是嘛!”
到了御膳房门口,就见个穿锦缎厨子服的胖厨子叉着腰站着,正是御膳房总管刘御厨。他瞥了眼推车上的瓦罐,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苏姑娘,太后御膳何等金贵,你竟拿这些野菜粗腌来凑数?莫不是欺辱宫廷无人?”
苏清欢把瓦罐往案上一放,盖子一掀,酸豆角的咸香混着辣椒的鲜气立马飘了满院,连路过的小太监都忍不住咽口水。“刘总管,这可不是粗腌。” 她拿起一根酸豆角递过去,“陈叔用老坛腌了三个月,日晒夜露,比御膳房的酱菜还讲究。”
刘御厨梗着脖子不接,旁边个瘦厨子阴阳怪气地说:“市井玩意儿,指不定带了什么脏东西,要是污了太后的嘴,你担待得起?” 这话刚落,沈砚之往前一步,语气平淡却带着股御史的冷劲儿:“这位师傅倒是说说,哪点脏了?外城早市的食材每日过检疫,苏姑娘的手艺昨儿公公亲尝,难不成御膳房的规矩,是凭肉眼断干净?”
瘦厨子被噎得说不出话 —— 沈砚之虽辞官了,但当年参倒三个贪官的名声还在,没人敢轻易捋他的虎须。刘御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哼了声:“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这些破烂做出御膳!”
苏清欢也不恼,挽起袖子往灶边去。春桃帮着烧火,沈砚之想搭手,却被苏清欢塞了个竹篮:“帮我把马齿苋的黄叶拣干净,别再跟早上剪笋似的‘创作’了。” 沈砚之耳尖一红,乖乖蹲在案边,手指捏着菜叶仔细挑拣,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这边苏清欢把老井水倒进锅里,青铜小鼎往灶台上一搁,鼎身暖光浸得锅里的水泛起细泡。等水烧开,她抓一把马齿苋扔进去,“滋啦” 一声,菜叶在水里打了个滚,立马变得碧绿鲜亮,一点都不发黄。刘御厨站在旁边偷看,眼睛都直了 —— 御膳房焯野菜,十回有八回发黄,这法子倒是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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