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外城的鸡刚打第三声鸣,清欢小筑的院门就被 “哐当” 一声撞开。小石头背着半人高的面袋,踩着露水冲进来,裤脚还沾着草叶:“王伯!春桃姐!我来啦!”
灶房里早冒起了青烟,王伯正蹲在灶前捅火,火钳敲得灶膛 “砰砰” 响:“慢着点跑!面袋漏了看我不敲你后脑勺!” 春桃叉着腰往灶台边一站,活像只炸毛的小母狮,手里攥着根竹制教鞭 —— 还是昨儿沈砚之让人从木器铺捎来的,此刻正指着院里排好的长凳:“都把袖子挽起来!左手按菜右手握刀,姿势不对的罚剥十斤蒜!”
院里已经站了七八个人,有穿粗布短打的厨子,有背着包袱的流民,还有个穿蓝布衫的少年,看着像个读书人,手里还捧着本《论语》。春桃眼尖,一教鞭指过去:“那书生,你是来赶考还是来学厨?咱这灶台可不认之乎者也!”
少年脸一红,赶紧把书塞怀里:“苏姑娘说‘美食不分贵贱’,我、我想学会做饭养我娘。” 苏清欢正好端着青铜小鼎出来,鼎身还带着余温,闻言笑着道:“无妨,切菜和读书一样,都得用心。” 说着把鼎往案上一放,指尖刚碰到案上的萝卜,鼎身就泛起淡白微光,“先学辨食材,这萝卜看着水灵,其实芯里糠了,得挑带泥的、掂着沉的。”
话音刚落,院门口传来 “吱呀” 一声,沈砚之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朝露的寒气,手里却提着个食盒:“刚从东市买的新鲜菱角,给学徒们当早点。” 春桃眼疾手快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菱角还带着水珠:“沈大人可真疼人!比那孙胖子强百倍!”
沈砚之没接话,目光落在案上的菜刀上 —— 昨儿被春桃笑 “剁木头”,今儿特意换了把轻便的。他拿起刀刚要试试,春桃突然 “哎哟” 一声:“大人您可别逞能!昨儿切的山楂块比拳头还大,小石头熬汤时差点崩了牙!”
众人 “哄” 地笑起来,沈砚之握着菜刀的手顿了顿,耳尖悄悄红了:“不如春桃姑娘示范?” 春桃立马挽起袖子,抄起个萝卜 “唰唰” 几刀,萝卜丝细得能穿针:“看见没?手腕要稳,刀刃要斜!” 王伯在旁抽着烟袋锅子补刀:“沈大人还是去烧火吧,灶膛比菜刀好伺候。”
正闹着,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比上次县丞来的动静还大。春桃立马抄起教鞭:“准是孙胖子又来捣乱!” 话音未落,就见李御厨带着两个御膳房的小徒弟,还有个穿锦缎袍的中年男人进来,那男人三角眼,嘴角往下撇,一看就不是善茬。
“清欢丫头,给你介绍下,这是御膳房的钱厨头。” 李御厨的语气有点勉强,“钱厨头听说你要给寿宴备菜,特意来看看。” 钱厨头鼻孔朝天地扫了圈院子,瞥见学徒们沾着面粉的手,嗤笑一声:“李师兄这是带错路了吧?这市井小馆子,也配做御膳?”
春桃当即就炸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小姐做的酸梅汤,太后都说好喝!” 钱厨头斜睨着她:“小丫鬟懂什么?御膳讲究的是山珍海味,酸梅汤那市井玩意儿,摆上寿宴都嫌掉价。”
苏清欢没生气,转身进后厨端出个白瓷碗,里面是用青铜小鼎泡的乌梅,正冒着淡淡香气:“钱厨头尝尝?这乌梅用山泉水泡了一夜,加了桂花蜜,比冰镇的还爽口。” 钱厨头往后一躲,像是怕沾了寒酸气:“不必了,本官是来传太后口谕,寿宴菜式得华贵,你这小馆子的东西,还是留着喂市井泼皮吧。”
“泼皮也比某些人强。” 沈砚之突然开口,手里正往灶膛添柴,火苗映得他眼神发冷,“上月御膳房用了变质的燕窝,害的三皇子拉了三天肚子,不知钱厨头还记得?” 钱厨头脸色一变:“你胡说!那是食材商的问题!”
“哦?” 沈砚之慢悠悠掏出张纸,“这是食材商的供词,说给钱厨头塞了五十两银子,才敢把变质燕窝送进宫。要不要我让人呈给太后看看?” 钱厨头的脸瞬间白了,眼神慌乱地瞟向李御厨,李御厨别过脸,假装看灶上的锅。
王伯突然 “咳咳” 两声,把刚烙好的芝麻烧饼往钱厨头手里塞:“钱厨头尝尝?这烧饼用的是当年我给孙胖子他爹的酵母方子,比御膳房的点心还酥。” 钱厨头捏着烧饼,手都在抖,咬了一口,酥皮掉了一地,却没尝出味来。
苏清欢这时才开口:“寿宴不是摆谱,是让太后舒心。太后年纪大了,山珍海味吃腻了,反而爱这口清爽。钱厨头要是不信,咱可以打赌 —— 要是酸梅汤能让太后笑,你就得给我这学徒班赔个新灶台;要是不行,我自愿退出寿宴备菜。”
钱厨头眼珠一转,心想这市井丫头准输,立马拍胸脯:“赌就赌!输了可别赖账!” 说着甩甩袖子,带着小徒弟灰溜溜地走了,刚到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引得学徒们又是一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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