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正毒,清欢小筑的灶房里却凉丝丝的 —— 王伯在屋檐下搭了竹帘,风一吹,带着院角金桂的甜香往锅里钻。春桃正蹲在地上择栗子,手指被壳上的细毛扎得直龇牙,嘴里还跟碎碎念的老母鸡似的:“柳玉茹那搅屎棍子,昨儿送陈米,今儿派假栗子,明儿是不是要雇个婆子来门口哭丧?”
“哭丧倒不用雇人。” 苏清欢正用青铜小鼎泡着莲子,鼎沿泛着淡淡的金光,把莲子泡得鼓囊囊的,“她自己要是急疯了,说不定能亲自来嚎两嗓子。”
这话逗得王伯 “噗嗤” 笑出声,手里的烧饼铲子都抖了抖:“苏姑娘这话在理!那柳家小姐打小就输不起,前儿见咱清欢小筑的幌子比她家酒楼亮,脸拉得能挂油瓶。”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个怯生生的声音:“请问…… 这里是清欢小筑吗?李御厨让我来帮忙备寿宴的菜。”
众人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个穿青布衫的小子,二十来岁年纪,眉眼看着还算周正,就是眼神总往灶房里的食材架子瞟,跟偷油的耗子似的。春桃 “噌” 地站起来,叉着腰就问:“你是谁?李师伯怎么没提前说?”
那小子赶紧躬身作揖,脸上堆着笑:“小人叫周小三,是御膳房的帮厨,李御厨说苏姑娘这儿人手紧,让我来搭把手,还特意交代要听苏姑娘的差遣。”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木牌,上面刻着 “御膳房杂役” 的字样。
春桃刚要伸手去接,布包里的青铜小鼎突然 “嗡” 地颤了下,一股凉意透过布巾渗出来。苏清欢指尖一顿,不动声色地按住布包,抬眼笑道:“既是李师伯派来的,那就进来吧。灶房乱,委屈你搭把手剥莲子。”
周小三连忙应着,搓着手凑到案边,眼角却偷偷扫过泡在鼎里的莲子,又飞快瞟了眼旁边装蟹粉的瓦罐 —— 那是苏清欢今早特意让春桃去市集挑的活蟹拆的,要做寿宴上的 “蟹粉豆腐羹”。
沈砚之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个食盒,进门就见这陌生小子在灶房里打转,眉峰几不可查地皱了下:“清欢,这位是?”
“李师伯派来的帮厨,叫周小三。” 苏清欢朝他递了个眼神,“沈大人刚回来?外面日头大,先喝碗冰镇酸梅汤。”
春桃机灵,立马端了碗酸梅汤过来,故意往周小三身边凑,舀汤的勺子 “当啷” 撞在碗沿上:“周小哥在御膳房待多久了?见过太后娘娘用膳吗?听说御膳房的点心比咱外城的糖糕甜十倍呢!”
周小三眼神闪烁,干笑道:“小人就是个打杂的,哪能见到太后娘娘?点心倒是见过几次,不过还是苏姑娘做的焦香牛肉片好吃。”
这话答得滴水不漏,可春桃偏要揪着不放:“哦?你吃过我们家牛肉片?啥时候吃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周小三脸一僵,赶紧改口:“是、是听别的食客说的,说苏姑娘的手艺天下第一。”
王伯在旁烤着烧饼,慢悠悠插了句:“御膳房的杂役倒清闲,还有空听食客聊闲天?前儿我去送馄饨,见御膳房的小子们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
这话戳得周小三额角冒了汗,他赶紧拿起案上的莲子,假装低头剥壳:“小人今儿轮休,正好李御厨差遣,就过来了。”
苏清欢没再追问,转身去处理蟹粉。刚把蟹粉倒进瓷碗,布包里的小鼎突然凉得像块冰,鼎身的云雷纹暗得几乎看不见。她心里一沉,余光瞥见周小三的手悄悄往装糖霜的罐子伸,指尖刚碰到罐沿,就 “哎呀” 一声假装失手,罐子 “啪” 地摔在地上,糖霜撒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 周小三慌忙去捡碎片,脸都白了,“小人笨手笨脚的,这就给苏姑娘赔……”
“赔倒不用。” 苏清欢蹲下身捡碎片,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只觉他手心里全是汗,“只是这糖霜是今早刚买的,做桂花糯米藕正好用,这下怕是要再跑一趟市集了。”
沈砚之突然开口,语气淡淡的:“不必去了,我刚从东市过来,见张记糖铺的伙计在巷口叫卖,让春桃去喊进来就是。” 他说着朝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立马心领神会,拔腿就往外跑。
周小三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神瞟向门口,像是在盼着什么。苏清欢看在眼里,嘴角勾起抹冷笑,转头对他说:“周小哥既然手生,就去烧火吧,灶膛里的火快灭了。”
周小三如蒙大赦,赶紧溜到灶边,拿起火钳往灶膛里添柴,可手却抖得厉害,柴禾掉了一地。王伯看得直皱眉,心里早犯了嘀咕 —— 这小子哪像御膳房出来的,连烧火都不会,倒像是第一次进灶房的公子哥。
没过多久,春桃领着个穿蓝布褂的伙计进来,手里拎着个糖罐:“小姐,张记的糖霜来了,还是上次那种细糖。”
那伙计刚把糖罐放在案上,周小三突然 “咦” 了一声,指着伙计的腰间说:“你这腰带…… 是柳府的样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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