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点就好。” 春桃笑着添了碗醋，“我们这白菜是按苏三夫人的法子泡过的，根须都剔干净了，自然不塞牙。不像有些酒楼，白菜不洗就切，吃着硌牙还说‘有嚼头’。”
二掌柜的脸一红，闷头又吃了两个，突然抬头问：“你们这调馅的方子卖不卖？我出五十两银子！”
这话一出，后厨的人都笑了。张老勺探出头来，铜柄勺子晃得叮当响：“五十两？你打发要饭的呢！当年苏三夫人的方子，给五百两都没卖！”
“就是！” 春桃叉着腰，“我们清欢小筑的方子，是传家宝，金不换！您要是想吃，天天来都行，想买方子，门儿都没有！”
二掌柜被噎得说不出话，又吃了两个蒸饺，才悻悻地付了钱走了。刚出门就撞见王伯，王伯笑着调侃：“二掌柜，要不要再带两笼？给你们掌柜的也尝尝？”
二掌柜头也不回地溜了，引得后厨众人哈哈大笑。狗剩笑得最欢，手里的面团都掉在了地上，被张老勺敲了下手背：“笑什么笑！还不快捡起来！当年我掉个饺皮都得罚抄菜谱，你这掉面团的，该罚你洗三天碗！”
狗剩立马捡起面团，苦着脸点头：“知道了张老爹……”
正闹着，沈砚之突然指着案板上的馄饨皮：“昨日剩了些馄饨皮，不如包些馄饨？我来试试。”
春桃眼睛一亮，立马起哄：“好啊！御史大人包馄饨，要是包得好，我给您写块‘御史馄饨’的牌子挂门口！”
沈砚之没反驳，拿起馄饨皮舀了点馅，学着苏清欢的样子捏起来。他的手指修长，捏馄饨的动作却有些笨拙，包出来的馄饨歪歪扭扭，跟没长开的豆芽似的。春桃看得直笑：“您这馄饨下锅就得散，不如叫‘散花馄饨’？”
苏清欢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急，馄饨要捏紧边，跟给元宝封口似的。”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沈砚之的身子僵了下，随即放松下来，跟着她的力道捏出个规整的馄饨。
“成了！” 沈砚之看着手里的馄饨，嘴角难得扬起个明显的笑，“比批奏折容易些。”
“那您干脆改行卖馄饨得了！” 春桃端着碗过来，“我给您当伙计，保证生意比御史台还红火！”
众人正笑着，院门口突然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扒着门往里看，眼神里满是渴望。春桃见状，立马拿起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蒸饺和馄饨递过去：“快吃吧，还是热的。”
乞丐们连忙道谢，捧着碗蹲在门口狼吞虎咽。张老勺看着这光景，眼眶又热了：“当年我就是这样，蹲在墙角吃三夫人给的蒸饺，如今看着他们，就跟看着当年的自己。”
“吃食本就不分贵贱。” 苏清欢拿起那把老勺子，勺柄上的纹路还泛着淡淡的光，“娘当年说，能让饿肚子的人吃上热乎饭，比给权贵做山珍海味还强。”
李御厨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我找着的另外几页笔记，有三夫人做‘翡翠白玉卷’的法子，你看看。”
苏清欢翻开布包，里面的纸页更旧些，却记得详细，连 “豆腐要选嫩豆腐，蒸一炷香即出” 都写得明明白白。她刚翻到最后一页，青铜小鼎突然发出阵柔和的光，鼎身的云雷纹里，之前浮现的 “烟火聚，人心暖，厨神归” 几个字更清晰了，还多了行小字：“味通众生，方得始终。”
“这鼎……” 张老勺惊得凑过来，“当年三夫人说这鼎能认主，看来真是认了清欢丫头！”
沈砚之握住苏清欢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这是你应得的。”
正说着，赵胖子带着几个兄弟吵吵嚷嚷地进来，刚进门就喊：“清欢丫头！再来五笼蒸饺！还有御史大人包的馄饨，给我来十碗！”
“得嘞！” 春桃脆生生地应着，往灶台上喊，“张老爹，加把劲！赵老板要吃您的拿手饺！”
张老勺撸起袖子，擀面杖敲得更欢了：“放心！保证让他吃了还想来！”
灶膛里的火苗越烧越旺，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通红。狗剩捏的褶子越来越规整，阿文正帮着往笼屉里摆馄饨，李御厨和王伯凑在一起翻着笔记，时不时讨论两句；沈砚之跟着苏清欢调馅，手法比刚才熟练了不少，偶尔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温柔；春桃穿梭在堂屋和后厨之间，吆喝声混着蒸饺的香气，飘得老远。
青铜小鼎的暖光温柔地笼罩着这一切，那把老勺子静静躺在案板上，勺柄的纹路像是在笑。苏清欢看着眼前的热闹，突然想起刚穿来时在破山神庙的日子 —— 那时她攥着青铜小鼎，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哪敢想有这么一天：爱人在侧，师徒相依，旧识相帮，满屋子都是烟火气。
“清欢丫头，蒸饺熟啦！” 张老勺的吆喝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苏清欢拿起老勺子，舀起一勺刚调好的韭菜馅 —— 方才王伯说韭菜正好新鲜，她临时加了新馅。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她手上，落在冒着热气的笼屉上，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
“来啦！” 她笑着应道，把勺子递给药膳，“下一锅韭菜馅，张老爹，您可得好好教他们捏褶子！”
“放心！” 张老勺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得能传到街尾。
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蒸饺的香气混着众人的笑声，从清欢小筑飘出去，漫过青石板路，钻进每个过路人的鼻子里。谁也没注意，青铜小鼎的云雷纹里，那行小字渐渐隐去，只留下一圈温暖的光晕，像是在守护这满室的人间清欢。
而属于清欢小筑的故事，就像这锅里的蒸饺，正冒着热乎气，越来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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