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沈惟胸腔微微起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不再是往日混杂着黄金腥甜与体内浊淤的废息,而是一道……凝练得近乎透明的白练!
此时正值破晓前最寒冷的时刻,屋内炭火已熄,寒气侵肌。那道白练般的吐息竟在清冷的空气中凝而不散,如一道小小的箭矢,笔直地激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了一尺多长的痕迹,半晌才徐徐消散。
(……这具身体……)
沈惟缓缓低头,摊开自己那双修长的手掌。肌肤之下,气血充盈,透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往日那萦绕不散的青白病态已荡然无存。他轻轻一握拳,指节顿时发出一连串低沉而有力的爆鸣,一股灼热的暖流仿佛自有生命般在四肢百骸中奔腾流转,周天循环,源源不绝的力量感充斥其中。
(……终于,彻底属于我了。)
“砰!”
卧房那扇沉重的木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一脚粗暴地踹开,打断了清晨的寂静。
怪医季怀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那双仿佛深潭古井、时常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此刻却死死盯住了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那道白练痕迹,瞳孔微微收缩。
“不错。”
季怀的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枯木,他吝啬地吐出两个字,算是极高的赞誉,“心神归位,气血已盈。看来,我这九万两黄金……没有白花。”
“阿弟!”
沈妤的声音紧随其后,她端着的托盘中,不再是那令人作呕的暗金色药汤,而是一碗热气腾腾、米香与肉香交融的肉粥。
她那张素来如覆寒霜的俏脸上,此刻冰雪微融,眼底深处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喜悦。
今天,是阿弟沈惟真正“醒来”后的第十天,也是那震慑人心的神威火炮在乱葬岗试炮后的第十天。
“先生。”
沈惟接过那碗温暖的肉粥,碗身传来的热度恰到好处。他看向季怀,语气平静地问道:“这金汤,还要喝多久?”
这个看似寻常的问题,却让一旁正准备继续汇报今日账目的沈妤,拨弄算盘珠子的玉手猛地一颤,“啪”地一声脆响,手指僵在了半空!
她倏然抬头,紧张地看向季怀,呼吸都为之一窒。
这金汤,才是这座鬼宅在过去十天里,那个吞噬一切、令人绝望的财政黑洞!九万两黄金……已然见底!
“喝?”
季怀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充满了不屑。他几步走到沈惟面前,毫不客气地、近乎粗暴地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三根干瘦如枯枝的手指搭了上去,指尖泛着异常的冰凉。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细微的呼吸声。
片刻之后,季怀松开手,浑浊的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混合着嫉妒与科学狂热的复杂光芒。
“……怪物。”
他低声啐了一口,不知是鄙夷还是赞叹。
“——不必喝了。”
“什……什么?!”这一次,连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沈惟,瞳孔都微微一缩,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说,黄金,”季怀沙哑地重复,语气斩钉截铁,“——你不配再喝了。”
“季怀!你放肆!”一直如同铁塔般守在门口的韩诚(他显然是刚从乱葬岗的神威营操练归来,甲胄上还带着晨露与尘土的气息),闻言当场勃然变色,右手瞬间就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主公的药岂能……”
“蠢货!”季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同在看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黄金,是起死回生的锚!是重塑他这破烂躯壳的地基!”
“现在!”他猛地抬手指向沈惟,声音陡然拔高,“——地基,已经打好了!”
“他的身体,早已被我改造成了完美的熔炉!足以自行炼化精气,生生不息!”
“——你,还往这已成型的熔炉里倒黄金?”
“——你是想让他气血过旺,经脉尽断,爆体而亡吗?!”
“啊?!”韩诚那张粗犷的脸瞬间僵住,连同旁边的沈妤,两人当场被这番骇人的言论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那……那阿弟他……”沈妤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手中的丝帕被无意识地绞紧。
“他,”季怀却已恢复了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开始收拾他那从不离身的破旧药箱,“——痊愈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说道: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神药。”
“而是,和你们这群凡人一样……”
“——吃饭。”
“……”
“……”
韩诚和沈妤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彻底石化在原地。
(痊……痊愈了?)
(这数天内耗尽无数心力钱财,几乎将沈家拖垮的顽疾……这就……)
(那……那日耗三千两黄金,如同无底深渊般的财政黑洞……)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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