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臣…… 谢圣上隆恩!!”
当沈惟喉结滚动着喊出这句话时,他那绷得快断裂的脊梁,终于敢一寸寸地松弛下来。金砖冰冷的触感透过额角传来,带着一丝刺骨的凉意,却也像一瓢醒脑的冰水,浇醒了他劫后余生的神智。他,活下来了。
“呵呵……”屏风后的皇帝(宋孝宗),发出了一声满意的轻笑,语气里满是赞许,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驱散了先前几乎凝固的空气。“钱宁。”
“奴婢在!” 钱公公膝盖重重一磕,连忙伏地叩首,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姿态谦卑得无可指摘。
“…… 沈爱卿,乃国之栋梁。”
“他那五十块精钢‘寿礼’,朕替沈振收下了。”
“你……”
“—— 就赏他黄金千两,压压惊吧。”
轰!
跪在一旁的钱公公,浑身一震,心头掀起惊涛骇浪!(黄金…… 千两?!这已不是简单的赏赐,而是昭示着圣心所向!)(圣上…… 这是何等满意这张图纸?!)(这小子…… 竟真的一步登天了!)一股混杂着嫉妒、愤恨与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奴才…… 遵旨!”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挤得艰难。
“沈惟。” 皇帝的声音,再次变得温和,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包裹着丝绒的钢铁。
“臣在。” 沈惟依旧伏地,姿态谦卑无半分逾矩,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在眼底。
“…… 你那张图纸,朕看了。”
“—— 巧夺天工。”
“朕,即刻便会将它发往军器监。”
“—— 朕,限他们……”
“—— 三月之内,造出样品!!”
……
(来了……)沈惟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巨石,直直往下落。(假图纸…… 三月之期……)(——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皇帝要用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既检验图纸真伪,也将他彻底绑上战车,再无退路。
“…… 圣上英明!” 沈惟腰身一挺,恭敬叩首,额头撞得金砖轻响,将所有翻腾的心绪化为绝对的顺从。
“呵呵……” 皇帝似乎心情极好,笑声里带着轻松,仿佛只是安排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不过,军器监的那些老工匠,手艺虽精,脑子却僵。”
“—— 朕,特准你!”
“—— 你这个从七品承事郎,可随时出入军器监!”
“—— 替朕……”
“—— 盯着他们!”
“—— 务必……”
“—— 把这‘神物’造出来!”
…………
“…… 臣……”
沈惟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官袍黏在皮肤上,凉得刺骨。(我去盯军器监?!)(我去盯我自己画的假图纸?!)(皇帝…… 你好狠啊!)这看似天大的恩宠,实则是将他放在火上反复炙烤!(这是赏赐?)(这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三月之后,造不出来……)(—— 我,和军器监,一起死!)
“…… 怎么?”皇帝的声音,微微一沉,那股刚刚散去的威压瞬间重回大殿,空气再度凝滞。“…… 沈爱卿,不愿意?”
(他察觉了?!不,是试探!必须回应,立刻!)沈惟心中警铃大作,那真实的恐惧瞬间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表演的燃料。
“—— 不!!”他猛地抬头,脸上恰到好处地混合着惶恐与受宠若惊,声音因刻意控制的“激动”而颤抖不止!“—— 臣!!”
“—— 臣…… 愿意!!”
“—— 臣!”
“—— 愿为圣上…… 肝脑涂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出,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呵呵…… 呵呵呵……”屏风后,传来了皇帝愈发满意的笑声,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显然对沈惟的反应极为受用。
“—— 好。”
“—— 钱宁。”
“—— 替朕……”
“—— 送沈爱卿出宫。”
……
半个时辰后。
皇宫,宫门口。
沈惟脸色苍白如纸,站在刺眼的阳光下,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他的身后,两名小太监吃力地抬着一口沉重的木箱,脚步都有些踉跄。—— 黄金千两!这耀眼的财富,此刻却像烙印般滚烫。
“沈承事郎。”钱公公亲自将他送了出来,一路躬身随行。他那张惨白的脸上,此刻堆满了菊花般的谄媚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沟壑。“恭喜沈大人!贺喜沈大人!”
“—— 圣眷正隆啊!”(他心中却在冷笑:哼,小子,你把咱家当枪使?咱家就看你三个月后,怎么死!)
“…… 全托公公洪福。”沈惟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 圣上赏赐的金子……”
“—— 可否劳烦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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