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屏幕,在沉寂一夜后,没有任何预告地亮了起来。
下一秒,早已设置了特别关注的几十万用户手机同时震动。
弹窗推送冰冷地弹出。
【您关注的主播‘江月瑶’已开播】
仿佛一个信号,早已蹲守的观众、闻风而来的路人、伺机而动的黑粉,潮水般涌入。
在线人数的数字,以一种失控的速度向上狂飙。
五十万。
八十万。
一百二十万!
弹幕瞬间爆炸,密集的数据流将整个屏幕彻底覆盖。
【卧槽!开播了!大师终于开播了!】
【大师你人没事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啊?】
【江大师,求你看在我刷了十个嘉年华的份上,给我算个命吧!求求了!】
【骗子!又来装神弄鬼了!有本事你算算我今天晚饭吃什么!】
【大师!我儿子也失踪了!求你看看他,他还活着吗?我给你磕头了!】
画面里,江月瑶的身影缓缓出现。
直播间沸腾的弹幕,出现了零点几秒的停滞。
她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背景还是那片斑驳的墙壁。
可她整个人,和前几次直播时判若两人。
她的脸毫无血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薄薄的皮肤下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嘴唇也泛着灰败的青紫。
她穿着一件素色的居家服,胸口的位置,晕开了一片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致的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天啊!大师这是怎么了?她受伤了?】
【胸口那是什么?是血吗?!】
【怎么感觉她快不行了……这状态还直播?】
“云上客”进入了直播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那些最恶毒、最不堪入目的攻击性弹幕一条条禁言。
江月瑶抬起眼,目光扫过镜头,那眼神空洞,却似乎穿透了屏幕,看到了每一个ID背后那一张张或好奇、或担忧、或狰狞的脸。
她没有理会任何一条弹幕,也没有去看后台那些快要爆炸的私信。
她只是对着镜头,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开了口。
“今天的直播,不算命,不卜卦。”
她的声音又轻又哑,撕裂干涩,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喧嚣的弹幕,再次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江月瑶的眼神没有焦点,像是在看着镜头,又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世界的生灵。
“这一场,不为活人开。”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
“只为亡者渡。”
说完,她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在身前结了一个简单的法印。
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愣住了。
不为活人?只为亡者?
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一段低沉、古朴,充满了庄严肃穆的诵念声,从江月瑶干裂的唇间,缓缓流出。
“南无阿弥多婆夜……”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杂音。
“哆他伽多夜……”
那不是众人熟悉的任何一种语言,音节古老而拗口,可每一个字吐出,都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扩散。
【她在念什么?听不懂啊。】
【好像是……某种经文?】
【装神弄鬼!搞什么飞机!】
一个ID名为“豆豆妈妈”的用户,发了一条弹幕。
【我女儿的遗物,在那个冷库里找到了……她才六岁……】
【大师,你是在为他们超度吗?】
这条沾着血泪的弹幕,让整个直播间的气氛都变了。
那些原本还在插科打诨、叫嚣着“骗子”的ID,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江月瑶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的神魂,正承受着凡人无法想象的冲击。
在她的感知里,整个房间里,挤满了半透明的、小小的身影。
他们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
有的孩子没了眼睛,眼眶里是两个黑洞。
有的孩子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正茫然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身体。
他们的哭声,不再是尖锐的、充满怨恨的咆哮,而是一种迷茫的、找不到回家路途的呜咽。
“妈妈……”
“我好冷……”
“我的奥特曼……不见了……”
这些破碎的意念,针刺般扎进江月瑶的神魂。
她脸色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口中的诵念没有丝毫停顿。
“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随着经文的诵念,一缕淡淡的、肉眼不可见的金色暖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那光芒很微弱,却带着一种温暖安详的气息。
一个离她最近的、断了手臂的小男孩,被金光笼罩。
他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渐渐舒缓开来。
他看了一眼江月瑶,黑洞洞的眼眶里,仿佛流出了透明的泪水。
然后,他小小的身体,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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