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专解奇毒”的木板,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墙角,字迹潦草,像个临死前挣扎的鬼画符。
摊主是个看不出年纪的人,整个人缩在宽大的袍子里,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眼白比眼珠子多。
他面前什么都没摆,就一块空荡荡的黑布。
“老板,你这生意,做得倒是清闲。”江月瑶停下脚步。
那人眼皮抬了抬,算是打过招呼。
沈行知站在江月瑶身后,他感觉到这人身上有股死气,不是死人的那种,是活人身上快要烂掉的味道。
“客人想解什么毒?”那人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板。
江月瑶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腕,那条之前被咒力反噬留下的黑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摊主的目光落在黑线上,浑浊的眼球动了动。
他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这不是毒。”
“哦?”江月瑶挑了挑眉。
“这是根绳子。”摊主慢悠悠地说,“一头拴着你,一头拴着另一个人。绳子断了,总得有一个掉下去。”
他的视线从江月瑶的手腕,移到她的脸上。
“我这只解毒,不解命。你这命,已经被人绑死了,我解不了。”
江月瑶收回手,没说话。
沈行知皱起眉,刚想开口,江月瑶却转身就走。
“走吧,这里的确没有我需要的东西。”
两人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那人嘶哑的声音。
“姑娘,这绳子,你自己也能解。就看你下不下得去那个狠心了。”
江月-瑶的脚步没停。
她当然知道怎么解,只是时机未到。
就在这时,鬼市另一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不是争吵,也不是叫卖,是一种压抑的,混合着敬畏和恐惧的安静。
人群像被无形的手分开,让出一条路。
一个人影,从那条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那人同样裹着斗篷,但和鬼市里其他藏头露尾的人不一样。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气势。
他走到一个卖各种阴邪材料的摊位前。
摊主是个脸上长满了脓疮的胖子,看到来人,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人,您要的东西,都给您备好了。”
来人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胖子摊主连忙从摊位底下,捧出几个用黑布包裹的坛子。
“一百年的阴沉木,磨成的粉。”
“刚从乱葬岗挖出来的养尸土。”
“还有这个,用九十九个枉死之人的头盖骨熬的油……”
胖子每报一样,来人的手就微微点一下。
江月瑶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些坛子上。
她能闻到,那里面散发出的,是足以让普通人沾上就大病一场的极阴之气。
“多少钱?”来人终于开口,声音像是通过某种法器处理过,听不出男女老少。
“不敢要您钱,孝敬您的。”胖子摊主腰弯得更低了。
“规矩不能坏。”来人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摊上,“点点。”
胖子连连摆手,却不敢不听,哆哆嗦嗦地打开钱袋,只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里面不是银元,也不是铜钱,是几根黄澄澄的金条。
“太多了,大人,太多了……”
“下一批货,什么时候能到?”来人打断他。
“下个月,下个月初一定送到。”
来人点点头,收起坛子,转身走向下一个摊位。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丝犹豫,像在执行一个写好的程序。
“他在采购。”沈行知在江月瑶身边低声说,“手笔很大,而且目标明确。”
“他在备料。”江月瑶的目光跟着那人移动。
那人又走了几个摊位,买的东西大同小异,都是些至阴至邪的材料。
每到一处,摊主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收钱的时候,却又都眉开眼笑。
很显然,这位买家,在鬼市里是出了名的大方。
最后,那人走到了一个卖消息的摊位前。
摊主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面前摆着一堆龟甲和竹简。
“我要买‘人’。”买家的声音传来。
瞎眼老头嘿嘿一笑。“大人说笑了,鬼市不卖活人。”
“我买‘命’。”买家纠正道。
瞎眼老头的独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那得看您要什么‘命’了。”
“生辰八字,纯阴。命格,纯净。”买家吐出几个词,“最近三十年内出生的,都要。有多少,我要多少。”
瞎眼老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大人,这……这可都是名册上的东西,价格不便宜。”
“开价。”买家还是那两个字。
瞎眼老头伸出三根手指。
买家看了一眼,又是一个钱袋扔了过去。
瞎眼老头接过,掂了掂分量,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恭敬地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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