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烛火在案头轻轻摇曳,将萧冥夜的侧脸映得明暗交错。他半蹲在她面前,脊梁挺得笔直,指尖却捏着那根蘸了药膏的棉签,轻得仿佛稍一用力就要捏碎。她手肘上的擦伤泛着刺目的红,几缕细小的血珠还在慢慢往外渗,像破土的嫩芽般惹人怜惜。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带着草药的清苦,轻轻拂过她的伤处,一下,又一下,像春风拂过刚抽条的枝芽,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
起初灵儿还咬着下唇强撑,可那点皮肉的刺痛混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顺着胳膊漫到心口,忽然就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猛地热了。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其实伤处的疼远不及心里翻涌的委屈——方才胡同里的后怕,被他护在身后的安心,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此刻全涌了上来。
萧冥夜的动作骤然顿住,棉签悬在离她皮肤寸许的地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微微一颤。他猛地抬头,眼里瞬间漾起慌乱,像被惊到的鹿:“我弄疼你了?”
话音未落,他已慌忙放下棉签,从怀里掏出块素白的手帕,指尖带着点微颤,笨拙地去擦她眼角滚下来的泪珠。帕子的边角磨过她发烫的脸颊,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他声音都发紧:“是我不小心,力道没掌握好……我再轻点,再轻点,好不好?”
他低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扫过她的手背,带着点痒意。
灵儿望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紧张,忽然就想起小时候练剑摔伤膝盖,他也是这样蹲在她面前,吹着伤口哄她别哭,那时候的他,眼里也是这样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疼惜。
烛火在案头明明灭灭,将萧冥夜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指尖捏着的棉签悬在半空,药汁顺着棉头往下滴,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可那点凉意却压不住心口陡然涌起的热。
她的眼泪砸在手背上时,滚烫得像要烧穿皮肤。
萧冥夜浑身一僵,手里的药膏小瓷瓶“当啷”一声磕在桌面,他却顾不上捡,忙用袖口去擦她的脸。
那袖口刚擦过药瓶边缘的灰,蹭得她脸颊痒痒的,她却没躲,反而顺着那点力道往他怀里缩得更紧。
“傻丫头……”他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得像被夜露浸过,指腹蘸着药膏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该继续上药,还是该先抱住怀里这团软乎乎的人。
最终,他还是放轻了动作,将棉签轻轻按在她手肘的擦伤处,力道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忍忍,就一下……”
话音未落,她带着酒气的身子已经撞了过来,脸颊蹭着他的衣襟,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了那片月白的锦缎上。她的发间混着桂花酒的甜香,还有少女特有的清芬,扑在他颈窝时,像只贪暖的小猫,毛茸茸地蹭着。
“对不起嘛……”她的声音瓮瓮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撒娇,又像真心悔过,“上上次你不让我去后山摘野枣,我偏去,结果摔了跤还要你背我回来……上次你教我写策论,我嫌麻烦,把笔扔了……还有这次,我不听你解释,就去喝酒……”
她数着数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带着哽咽的呢喃:“我总惹你生气……你会不会早就烦了?”
萧冥夜抬手,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耳垂。他从前总觉得这丫头像株带刺的小蔷薇,扎人得很,可此刻抱在怀里,却软得像团,连带着那些过往的争执,都成了甜津津的回忆。
“没烦过。”他低头,鼻尖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揉出水来,“你摘的野枣最甜,你扔的那支笔,我捡回来修好了,还在书桌上摆着呢。”
怀里的人忽然顿住,随即抱得更紧了,手臂圈着他的腰,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她的呼吸带着酒气喷在他颈窝,暖烘烘的:“那……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以后我摘野枣给你洗干净,你写策论我给你研墨……你说什么我都听着,我不乱跑了……再也不跟你闹了。”
萧冥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他抬手,终于敢用力抱住她,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感受着那点温热的体温。
“好啊。”他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不过野枣要少吃,酸得倒牙。研墨的话……得先把你扔笔的脾气改改。”
她在他怀里“唔”了一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应下了。烛火跳了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紧紧缠在一起,连月光从窗棂漏进来,都带着点微醺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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