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车轱辘碾过带露的青草,溅起细碎的水珠,两人继续南下。五月的风裹着新麦的甜香,混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道旁的野花开得疯癫,粉白的蔷薇攀着矮篱,花瓣上的晨露被风一吹,簌簌落在草叶上;鹅黄的蒲公英乘着风飞,绒毛沾着光,一路铺向天际,像撒了把碎星子。
萧冥夜驾着马车,缰绳在他掌心轻轻打着圈,指腹磨出的薄茧蹭过绳结,发出细微的声响。车厢里传来灵儿哼歌的声音,调子软乎乎的,像檐角风铃撞碎了晨露,清清脆脆落进心里。
日头爬到头顶时,马车停在一湾溪流边。溪水绕着青石滩蜿蜒,阳光穿过柳梢,在水面织成晃动的金网,碎光随着水流淌,晃得人眼晕。岸边芦苇绿得发亮,叶尖垂着水珠,风一吹就簌簌抖落,蜻蜓点水的涟漪里,映着蓝天白云的影子,连水底的卵石都看得分明。
灵儿掀开车帘跳下来,裙摆扫过沾露的草叶,带起一串湿痕。她跑到溪边掬水,凉丝丝的水流从指缝漏下,映得她指尖愈发莹白,连指甲盖都透着粉。
“师父,这里水好清!”她回头时,鬓边别着朵刚摘的粉蔷薇,花瓣上还凝着露,眼睛亮得像浸了溪水,闪闪烁烁,“我想洗个澡,就一会儿!”
萧冥夜望了眼四周,溪流被密林环着,只有条小径通向外头,树影重重,倒也清净。他颔首:“快去快回,溪水凉,别泡太久。”说罢便走向路口的老柳树下,玄色衣袍在风里微晃,背影挺拔如松,将周遭的窥探目光都挡在了身后。
灵儿褪下外衫,素白的中衣沾了水汽,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腰肢盈盈一握,像裹着层薄雾。她赤足踏入水中,溪水刚漫到腰际,凉得她轻轻一颤,随即又舒服地眯起眼,睫毛上沾着水珠,像落了层碎钻。肌肤在水光里泛着玉般的莹白,被阳光一照,几乎要透明。青丝散在肩头,被风卷着拂过颈项,留下痒丝丝的触感。她弯腰去捞水底的彩石,裙摆漂在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像朵绽开的白莲花,花瓣随着水波轻轻晃。
正玩得兴起时,脚踝忽然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那触感绝非水草缠绕的柔软,而是像被一块冻了千年的寒冰钳住,带着刺骨的凉意往水底拖拽,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灵儿的惊呼刚出口就被涌进嘴里的溪水呛断,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水里倒去,冰凉的溪水瞬间浸透中衣,贴着肌肤像无数冰针在刺。她拼命扑腾,手脚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那股拉力越来越沉,仿佛水底有只恶鬼正扯着她往下坠,要将她拖进不见底的黑渊。
柳树下的萧冥夜几乎是瞬间转身,玄色外袍“唰”地甩落在石上,足尖一点青石,身影如离弦之箭掠向溪边。水花炸开的瞬间,他长臂穿透水幕,稳稳扣住她的腰肢将人捞起,顺手展开外袍裹住她湿透的身子。
湿漉漉的中衣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少女纤细却发抖的曲线,青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砸在他手背上,凉得像冰。
“师父……”灵儿浑身抖得像狂风里的落叶,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襟,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布料里,牙齿打颤的声音混着哭腔,“它还在拽……好冷……”
萧冥夜低头,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脚踝上,那截莹白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个青中泛紫的掌印,边缘泛着诡异的乌青,像被鬼爪狠狠攥过,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狰狞得刺眼。
“怎么回事?”他声音紧绷,按住她后颈的手不自觉收了些,将人往怀里按得更紧。
灵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掌印,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连贯:“是……是水鬼……话本里说的……找替身的水鬼……”她往他怀里缩得更深,浑身冰得像块玉,连声音都带着冻住的颤音,“它力气好大……我挣不开……”
萧冥夜眼神沉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望向那平静得诡异的水面。方才还映着天光的溪水,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青黑色,岸边的芦苇丛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摇曳的叶影里。他抬手按住她的后颈,将人往怀里按了按,声音沉稳如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怕,有我在。”
阳光明明还晒得人暖融融的,溪边的风却陡然凉透,吹得柳丝疯狂摇摆,水面的光斑碎成乱鳞,仿佛水底深处,正有什么东西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萧冥夜抱着灵儿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腹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试图用体温焐热那片冰凉。
他垂眸看向水面,方才还泛着粼粼波光的溪水,此刻像蒙了层化不开的墨,连水底的卵石都隐进了浓黑里。芦苇丛的沙沙声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拨开枝叶往外钻,阴影在水面上扭曲着拉长,一点点朝岸边爬来。
“抓紧我。”萧冥夜低声道,抱着灵儿往后退了两步,足尖点地时,玄色衣袍下摆扫过水面,激起的水花竟在半空凝成细小的冰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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