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萧府时,月已上中天。灵儿先领着栀栀去了西厢客房,替她找了身干净的襦裙,又让婆子烧了热水来,看着她擦洗干净躺到床上,才松了口气,转身往主卧去。
刚推开门,就见萧冥夜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墨发未干,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打湿了月白里衣的领口,泛出一片深色。
他手里正翻着本兵书,见她进来,便合了书,眼底带着刚沐浴过的湿润:“安置好了?”
“嗯,栀栀累坏了,已经睡了。”灵儿没接话,径直往内室的小厨房去。铜壶里的水很快烧开,她从药箱里取出当归、枸杞、红枣,一样样称好,放进砂锅里慢慢熬着。药香混着枣甜,很快在屋里漫开。
萧冥夜走过来,倚在门框上看她。火光映得她侧脸发红,睫毛上沾着点水汽,认真得像在做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小伤,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那也不行。”灵儿搅了搅锅里的药汁,头也不抬,“你以前过的那么辛苦,现在有娘子了,得好好补着。”她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尝尝烫不烫?”
萧冥夜眼底一热,张口饮了,温热的药汁滑过喉咙,带着点甜意。他刚想说“不用了”,就见灵儿捧着药碗转过身,眼里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以前你过的辛苦,那是灵儿不在。”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股执拗,“以后灵儿不想你再辛苦。在灵儿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全力护着你,爱你。”
萧冥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接过药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然后将她揽进怀里。她发间还沾着外面的夜露气,混着淡淡的药香,竟比任何熏香都好闻。
“好。”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声音哑得厉害,笑道,“以后有你护着我。”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砂锅里的药还在咕嘟咕嘟地响,像在替这温柔的夜,打着绵长的节拍。
夜已经深了,院外的虫鸣都低了下去,只有厨房还亮着暖黄的烛光。
萧冥夜知道,灵儿早些时候被馄饨辣到了,这会儿肯定肚子饿。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又转身往灶台走:“等着,给你做汤圆。”
灶上的火舔着锅底,发出“噼啪”的轻响。萧冥夜动作娴熟地揉着糯米面团,指尖沾着雪白的粉,混着黑芝麻馅的甜香在屋里弥漫。灵儿趴在桌边看他,眼神却亮得很,像被糖黏住的小孩:“要放好多好多糖。”
“知道了。”他低笑,捏了个特别大的汤圆,偷偷塞了双倍的馅,“就你嘴馋。”
灵儿甜甜笑了两声,转身回房沐浴。
浴桶里的热水冒着白雾,她脱了外衣坐进去,暖意漫过四肢百骸,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水汽太暖,她靠在盆沿,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歪着头睡着了,乌黑的长发散在水面,像一蓬浸了水的墨,随着涟漪轻轻晃动。
萧冥夜端着汤圆进来时,就见她这副模样。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桶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底漾开一片柔软。她的手腕搭在边缘,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上面,隐约能看见几片金色的蛇鳞,像撒了碎金,在皮肤下游动闪烁。
他伸手想帮她擦擦头发,指尖刚触到她的发丝,她就不适地皱起眉,喉间溢出一声轻哼,像是要醒。萧冥夜赶紧停手,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水里抱出来,用柔软的浴巾裹紧。
被抱起的瞬间,灵儿睫毛颤了颤,没醒,只是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像只怕冷的小兽。萧冥夜抱着她走到床边,拿过帕子细细擦拭她的胳膊,擦到手腕时,那几片蛇鳞突然亮了亮,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停下手,低头在那处轻轻印下一个吻,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蛇鳞的光芒渐渐暗下去,像被安抚的星火。萧冥夜看着她舒展开的眉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给屋里镀上一层银霜,汤圆的甜混着她身上的水汽,酿成了一整夜的温柔。
萧冥夜坐在床边,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轻轻碰了碰灵儿白里透红的脸颊,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乖,睁开眼吃两口再睡,不然半夜该饿醒了。”
灵儿像是突然被梦魇了,蹙着眉,眼睫上挂着细碎的泪珠,湿哒哒地颤,含糊地哼了声“难受”,头往枕里埋得更深,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津津的额角。
意识像被卷入漩涡,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忽然在雾里清晰起来,带着凛冽的寒气步步逼近,粗糙的手指粗鲁地扯着她的衣袖,“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在梦里格外刺耳。
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不远处的萧冥夜被一道泛着黑气的术法困在光罩里,额角渗着血,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衣襟上,全身被划开数道狰狞的口子,暗红的血渍晕染开来,几乎浸透了大半衣衫。他紧咬着牙挣扎,青筋在额角突突跳动,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裂得更开,那层屏障却纹丝不动,像一张吃人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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