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窗棂时,酒桌已杯盘狼藉。灵儿支着下巴,听大哥讲小时候偷摘邻居家的枇杷被追得满山跑,她笑得肩头发颤,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空酒杯。
二哥说起她总爱偷穿母亲的花布鞋,被发现时鞋跟卡在石缝里拔不出,哭得满脸是泪,她仰头饮尽杯中的米酒,脸颊泛起薄红:“哪有,明明是你们骗我穿的。”
萧冥夜坐在她身侧,指尖悄悄勾住她的小指,听着她和兄长们笑闹。
她今天格外放得开,说起小时候爬树掏鸟蛋摔进柴草堆,说起被爹爹罚抄《论语》时哥哥们偷偷塞给她的糖块,眼里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
他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些透亮的日子。
“再喝就醉了。”萧冥夜低声提醒,抽走她手里的酒壶,却被她按住手腕。
灵儿仰头看他,眼波流转着醉后的娇憨,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这、这是哪里来的俊俏男子,竟然……敢抢本宫的酒……”
他捉住她作乱的手,指尖摩挲着她发烫的指腹,声音沉得像浸了月光:“长公主殿下,末将怕你明天头疼。”
她却得寸进尺,踮脚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那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不喝了。”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大哥二哥憋着笑转头看别处,她却不管不顾,直勾勾地盯着他。
萧冥夜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米酒的醇香:“听话,回家了。”
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时,灵儿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咯咯地笑:“小郎君,真是诱人啊……”
他脚步一顿,耳根泛着红,却故意板起脸:“再闹就把你扔地上。”
夜色如浸了墨的绸缎,缓缓铺展在长街尽头。萧冥夜抱着灵儿走在青石板路上,她的头歪在他颈窝,鬓边红丝带随晚风轻轻扫过他的喉结,带着点兰草混着米酒的甜香。
月光从檐角漏下来,在他月白锦袍上织出流动的银纹。他走得极稳,步幅均匀得像踩着某种韵律,怀里的人儿呼吸绵长,睫毛在他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影。
路过挂着红灯笼的酒肆,檐下铜铃被风拂得轻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鸟,翅尖扫过灯笼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得忽长忽短。
有晚归的书生经过,远远见这一幕竟忘了赶路——男子身姿挺拔如松,怀中女子眉眼柔和,虽看不清面容,单是那相拥的姿态,便像幅从古画里走出来的“月下归图”。
卖花的老婆婆收拾摊子时抬眼,见那男子正低头替怀里人拢了拢散开的衣襟,指尖动作轻得像拈着片云,忍不住在心里叹:这世间的情意,原是能这般温柔的。
灵儿忽然醒了半分,迷迷糊糊抬手,指尖划过他下颌线,带着醉意嘟囔:“冥夜,天上的星星……在跟着我们跑呢。”
他低头,见她眼里盛着碎银般的光,便顺着她的话轻声应:“嗯,它们在送我们回家呢。”
风掀起他的袍角,与她垂落的纱衣缠在一处,像两株在夜色里交缠的花。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咚——咚——”,敲在寂静的长街上,也敲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他抱着她走过石桥,桥下流水映着月影,碎成一河的星子,倒像是把天上的银河,都铺成了他们脚下的路。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只觉得这对身影落在这月色里,便连晚风都变得缠绵,连石板路都透着暖意,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温柔,都凝在这一刻的相拥里,成了旁人望一眼,都觉得心头发软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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