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堂一事,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玄云宗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凌霄预期。
他原本只想低调展现价值,获取云宸长老更进一步的信任与资源倾斜。然而,“深藏不露的丹道大师”这个名头实在太过响亮,尤其是在宗门资源日益紧缺、高质量丹药有价无市的当下。
一时间,凌霄那处偏僻的小院竟变得门庭若市。
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有真心求教丹道的内门弟子,言语恭敬,眼神热切;有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两颗优质丹药突破瓶颈的苦修者,带着仅有的积蓄或材料,态度近乎哀求;更有甚者,是某些长老派来的说客,言语间试探拉拢,许以重利,希望他能转投门庭。
这些纷扰,让喜静的凌霄不胜其烦,也让他身后那些“尾巴”更加忙碌。他大多闭门谢客,只偶尔指点一下刘长老,或是炼制几炉丹药交给云宸长老分配,以此表明立场:他站在云宸长老这一边。
这份明确的站队,让云宸长老欣慰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压力。宗内并非铁板一块,大长老一系对凌霄的突然崛起和云宸的“偏袒”早已心生不满,暗中蠢蠢欲动。
这日黄昏,凌霄正在院中揣摩那黑铁盒子的奥秘,试图以星辰之力缓缓渗透其内部复杂的空间褶皱,院门被轻轻叩响。
神识扫过,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让他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墨依依。
数月不见,她清减了许多,原本灵动的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和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坚毅。她穿着普通内门弟子的服饰,却难掩其窈窕身姿,只是那身影在落日余晖下,显得有些单薄和孤独。
凌霄心中一叹,起身开了门。
“凌…凌霄师兄。”墨依依看到凌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如同灰暗天空划过的一颗流星,但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带着几分局促和复杂难明的情绪,她微微低头,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听说你回来了,还…还成了丹堂的大红人。你…你还好吗?”
一句“你还好吗”,蕴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有关心,有愧疚,有这段时间她所承受的压力和委屈,或许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情愫。
凌霄将她让进院中。院子简陋,只有石桌石凳。两人相对而坐,一时竟相顾无言。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山林的松涛声,更衬得小院寂静。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还是凌霄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温和:“我还好,伤势已无大碍。倒是你,看起来清减了不少。这段时间,宗门不太平,你……受委屈了。”
没有质问,没有抱怨,只是一句平淡的“受委屈了”,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墨依依心中压抑许久的闸门。
她的眼圈几乎是立刻就红了,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这段时间,她确实承受了太多。王执事事件后,她作为“知情者”和“参与者”,虽然云宸长老极力维护,但仍免不了被大长老一系频繁盘问、刁难,甚至隐隐被孤立。家族那边也传来消息,让她尽量与凌霄划清界限,以免惹祸上身。
内外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无数次想起那个在矿洞中冷静果决、在擂台上惊才绝艳的少年,想起他离去时决绝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如今,这个少年终于回来了,以一种更加耀眼的方式。可他似乎离自己更远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她看不透的沧桑和秘密。
“我…我没什么。”墨依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宗门现在……风雨飘摇。凌家和影杀楼的威胁从未解除,内部又……”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问道:“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
凌霄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墨依依的心意,这份在困境中依旧保留的关切纯粹而珍贵。但他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与血腥,他的归来不是为了儿女情长,而是为了复仇与清算。他不想,也不能将她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宗门于我有庇护之恩,云宸长老于我有信任之义。”凌霄避重就轻,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在宗门度过此次危机之前,我不会离开。至于将来……谁又说得准呢。”
他的话,像一阵微凉的晚风,让墨依依心中刚升起的那点微弱火苗摇曳了一下。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留下,是为了报恩,而非其他。他的未来,不在这里。
一丝清晰的痛楚从心底蔓延开来,但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甚至挤出一丝笑容:“那就好。有你在,宗门一定能度过难关的。我…我相信你。”
她站起身,似乎怕再多待一刻,眼泪就会不争气地落下:“我该回去了。凌霄师兄,你…万事小心。大长老他们,似乎对你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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