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黑暗,凌霄仿佛瞬间从喧闹的战场坠入了绝对的寂静与虚无。
身后的入口光芒瞬间消失,并非被遮挡,而是仿佛被彻底从空间上割裂。四周是纯粹的、连神识都无法穿透的浓稠黑暗,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甚至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
唯有手中星陨剑散发的星辉,以及体内星辰剑元运转带来的微光,能照亮周身尺许范围,如同黑暗宇宙中的孤星。
他尝试向后退出,却发现原本应该是入口的地方,已然变成了一片坚实的、冰冷异常的金属壁垒,仿佛他一开始就是从这里走进来的一样。
“空间置换?还是…幻境?”凌霄心神紧绷,《时空剑典》运转到极致,仔细感知着周围。
这里的空间结构极其诡异,并非稳定的状态,而是在不断地、细微地扭曲、变化,如同一个活物的肠道,充满了难以预测的危险。那强烈的排斥感并未消失,反而化作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将他碾碎,或者同化为这黑暗的一部分。
他尝试向前迈出一步。
脚落下时,感觉像是踩在了某种富有弹性却又坚韧无比的生物膜上,软腻而令人不适。前方的黑暗随之退开少许,显露出一条…勉强可以称之为“通道”的路径。
这路径并非直线,而是在不断地扭曲、盘旋、甚至自我折叠,根本看不到尽头。路径的“墙壁”和“地面”都是由那种蠕动的、半透明的、仿佛介于能量与实体之间的暗物质构成,上面偶尔会浮现出一些扭曲破碎的画面和难以理解的符号,散发出混乱的精神波动。
这根本不像一个遗迹入口,更像是一个…活体的、充满恶意的陷阱!
凌霄小心翼翼地在其中前行,星陨剑时刻准备斩出。他发现,在这里,空间跳跃之类的法术极难施展,空间结构太不稳定,强行跳跃很可能被卷入未知的空间乱流。只能一步步向前探索。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那蠕动的墙壁上,浮现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连贯起来。
那是…他前世的记忆!
辉煌的凌霄剑尊,屹立于仙界之巅,受万仙朝拜;与挚友把酒言欢,论道星空;与那道侣月下相依,许下长生之约…画面美好而温暖。
但紧接着,画面陡然狰狞!
挚友的笑容变得阴冷,道侣的眼神充满背叛,徒弟的剑刃从背后刺穿他的丹田!弑仙绝阵的光芒亮起,蚀道魂毒侵蚀大道根基!肉身崩毁,大道破碎,神魂撕裂遁入轮回的那极致痛苦与冰冷…
九世轮回中,种种悲惨、屈辱、不甘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现…
这些画面无比真实,甚至带着当时最真切的情感冲击,疯狂地涌向凌霄的识海!那无形的压力也骤然增大,仿佛要将他拖入这无尽的痛苦回忆之中,永世沉沦!
“哼,心魔幻境?”凌霄眼神冰冷如铁,识海中不朽剑魂骤然爆发出璀璨光芒,如同一柄斩断一切虚妄的利剑!
“区区残念幻象,也想动摇我心?”
“前世之仇,今生必报!但过往种种,皆是我登临绝巅之踏脚石,岂能困我于此?”
他意志如钢,丝毫不为所动,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那些涌来的痛苦回忆画面,在接触到他不朽剑魂的光芒后,如同冰雪消融,纷纷破碎消散。
然而,心魔试炼并未结束。
前方的通道再次扭曲,浮现出的,不再是过去的回忆,而是…未来的景象!
画面中,他成功复仇,斩尽仇敌,登临此界绝顶,甚至一剑开天,窥得更高境界…但身边,却空无一人。暗羽、星晷、欧冶子、龙骧亲王…所有帮助过他、与他并肩作战的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因他而死。他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孤独与悔恨…
又一幅画面:他未能阻止虚空之眼,末日方舟降临天衍,神都化为火海,亿万生灵涂炭,他所认识、所守护的一切,尽数毁灭…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还有画面:他找到了星火之源,却无法控制其力量,反而引动了更深层次的恐怖,导致了比星灵文明毁灭更加彻底的终末降临…
种种悲惨、绝望的未来可能性,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冲击着他的信念与决心。
那无形的压力化作了拷问:
“你所追求的复仇,值得用所有人的牺牲来换取吗?”
“你真的有能力改变注定毁灭的命运吗?”
“你的存在本身,是否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这些拷问,直指道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与怀疑。
凌霄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瞬间的凝滞。这些关于未来的幻象,虽然明知很可能是假的,但其带来的冲击,远比回忆更加猛烈。因为未来,充满了未知与变数,是他也无法完全掌控的。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仅仅是一瞬。
下一刻,他眼中重新爆发出更加坚定、更加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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