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意志洪流的余波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退去。环形区域内一片狼藉。
温润如玉的地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覆盖着厚厚的能量冲击后的焦黑与尘埃。外围那些深紫色的符文刻痕,大部分已经彻底崩碎湮灭,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弱的残光在艰难闪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浓重的灰尘味,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冰冷混乱的毁灭气息。
强子仰躺在碎裂的地面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不断溢出血沫,他试图撑起身体,却牵动了内腑的重创,闷哼一声又倒了下去。红毛蜷缩在一根断裂的石柱后,脏辫散乱,手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骨折了,他无声地咬着牙,冷汗浸湿了额发。沈曼歌半跪在地,黑曜石般的眼眸黯淡,嘴角挂着血迹,勉强护着被震晕过去的周小敏。陆青舟的金属板屏幕彻底黑屏,冒着细微的青烟,他本人则靠着另一块碎石,幽绿的竖瞳失去了光芒,进入了强制休眠状态。
最惨烈的,是环形区域的中心。
笼罩馆长的土黄色光柱已经彻底消失。馆长深紫色的身影静静躺在冰冷破碎的地面上,气息微弱到了极致,比之前更加衰败。他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寂的灰败,仿佛生命力被彻底抽空。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在生死线上挣扎。
晚晴那由月白光晕构成的虚幻身影,此刻变得近乎透明,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消散。她悬浮在馆长上方,星空般的眼眸紧闭,那浩瀚磅礴的生命与秩序意志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方才硬抗毁灭意志洪流,对她造成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林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冰冷的律碑波动在体内艰难流转,勉强压制住翻腾的气血和脏腑的剧痛。他踉跄着冲到馆长和晚晴身边,看着馆长那死寂的灰败脸色和晚晴那几乎透明的身影,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脏。
“馆长…晚晴姐…”他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目光扫过四周的惨状——重伤的同伴,昏迷的小敏,宕机的陆青舟,还有…他脚边那枚暗金光芒彻底熄灭、盖子边缘布满细微裂痕、如同破铜烂铁般的保温桶盖子。
“…盖子?”林默心中一紧,蹲下身,颤抖着手捡起那冰冷的金属盖。入手毫无反应,之前盖子那种“聒噪”的意念链接也彻底中断了。只有盖子内部空间打开时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混乱的空间波动,证明它最后时刻做了什么。
“…完犊子…盖子…的…棺材本…和…养老金…全…赔光了…”
“…哥哥…下辈子…记得…给盖子…烧…双份…灵魂结晶…当…纸钱…”
盖子昏迷前最后那虚弱到极点的意念碎片,如同最后的绝响,在林默脑海中回荡。这破盖子,平时抠门算计,贪生怕死,关键时刻,却把自己压箱底的家当连同本体都豁了出去,只为了给大家争取那千分之一秒的生机!
“…蠢盖子…”林默眼眶发热,紧紧攥住那冰冷的盖子,指节发白。他环顾四周,强子重伤,红毛骨折,沈曼歌气息不稳,小敏昏迷,陆青舟宕机,馆长和晚晴濒死…还能动的,似乎只剩下他自己了。
怎么办?
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老板的意志如同悬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再次落下。这片锚点区域已经残破不堪,失去了晚晴力量的维持,外围那圈土黄色的光纹也黯淡到了极点,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到那时,这片废墟将彻底暴露在灰雾和那些冰冷“眼睛”的注视下!
“…冷静…林默…冷静…”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恐慌,意念沉入最冰冷的“沉渊”之境!冰冷的律碑碎片核心疯狂震颤,带来一丝沉凝的理智。“…还有希望…馆长说…晚晴姐能救他…晚晴姐也说过…锚点维系之重…这里…肯定还有力量…”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环形区域中心那尊月白色的玉石雕像!雕像依旧矗立,面容清晰,只是之前散发的温润光晕变得极其微弱。雕像脚下,那圈代表着核心锚点的土黄色光纹虽然黯淡,却还在顽强地、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明灭着!
核心锚点还在!虽然微弱,但还没有熄灭!
“…小敏…小敏!”林默的目光又猛地转向被沈曼歌护在怀里的周小敏!纯净的生命气息!与地脉的共鸣!晚晴姐的力量本质也是生命与秩序!馆长说过,小敏的天赋是大地最珍贵的馈赠!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林默的脑海!
他踉跄着冲到沈曼歌身边:“曼歌姐!把小敏给我!快!”
沈曼歌虚弱地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眸带着疑惑和担忧,但看到林默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她没有犹豫,将昏迷的周小敏小心地递了过去。
林默接过周小敏小小的、柔软的身体,抱着她,一步步走向环形区域的中心,走向那尊月白色的雕像,走向雕像脚下那圈微弱明灭的土黄色光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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