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的黎明,是被一种沉重的湿闷唤醒的。
持续了一夜的细雨虽已停歇,但天空依旧像一块吸饱了水的灰色巨毯,低低地悬着,仿佛随时都能再次拧出水来。
林凡从窝棚里钻出,脚下立刻陷进冰凉粘稠的泥泞里,每一步都带着噗呲的轻响。
窝棚边缘还在滴滴答答地漏水,里面充斥着一股难以驱散的霉味和潮气。
昨夜蜷缩在湿漉漉的兽皮上,听着风雨声和窝棚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认识到,一个真正干燥、坚固、能让他安心睡到天亮的庇护所,已不再是改善生活的计划,而是维系生存的基石。
他照例先照看火堆——这永远是第一要务。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灰烬,欣慰地看到底层的炭火依然顽强地闪烁着微光。
他添上能找到的最干爽的柴薪,俯下身,轻柔而持续地吹气,直到橘红色的火苗重新欢快地跳跃起来,驱散清晨的寒意和湿气。有了火,心里才踏实。
早餐是例行公事,但必不可少。他用陶罐烧了开水,就着热水,慢慢嚼着最后几块烤蟹肉和已经不太新鲜的椰肉。
味道谈不上好,但能提供上午劳作必需的能量。他吃得仔细,不浪费一丝一毫。
例行检查陷阱时,他心中带着强烈的期盼,几乎是祈祷能有所收获。建造庇护所是重体力活,他需要充足的食物保障。
运气不错,一只肥硕的海鸟落入了套索!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至少今天的主要蛋白质来源有了着落,不必再花费大量时间去叉鱼或狩猎。 他仔细处理了猎物,将内脏丢弃到远处,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处理完猎物,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站在泥泞中,目光扫过这片变得陌生而令人不悦的营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需要一个新家。但这个家该安在哪里?
他的思维开始飞速运转,不再是模糊的渴望,而是具体的评估。
“首先,绝不能留在这里。” 他看着脚下的泥洼心想。这里离溪流太近,地势太低,下一场雨依旧会是沼泽。“得在高处,水能自己流走的地方。” 他抬头望向溪流上游,目光落在一处看起来较为平缓的沙土坡地,那里明显比周围干爽,而且似乎高出溪面不少。
“但不能太高,离水太远,每天来回取水会累死。”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大约几十米,还算可以接受。
接着,他注意到风。“窝棚口不能对着风来的方向……最好背后有东西能挡一下。” 他仔细观察那处坡地,发现其后方恰好倚靠着一面巨大的岩石,像天然的屏障。“岩石还能储存白天的热量,晚上或许能暖和点?” 他思忖着。
而且,那个方向似乎也能避开最强的海风。“门口……最好朝着太阳出来的方向。” 他回忆着太阳的轨迹,觉得东南方不错,如果天晴,早晨的阳光能照进来驱散潮气。
“还得离竹林和芭蕉林不太远,不然运竹子能累断腰。” 他环顾四周,发现那处坡地位于溪流和竹林之间,位置堪称完美。最后,“安全……” 他走到坡地周围,仔细检查地面,翻看落叶,没有发现任何大型野兽的足迹或粪便痕迹,只有些小虫和蜥蜴。心下稍安。
地址似乎选定了。但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万一有现成的山洞呢? 那能省下多少力气!
抱着这份希望,他开始了更广泛的搜索。
他以营地为中心,向各个方向辐射,不放过任何一处岩壁、任何一个隆起的土堆。他攀上附近的小山丘,视野开阔了,能俯瞰大片海岸和丛林,但理想的洞穴依旧渺茫。
他发现了几处岩石裂隙,有的太浅,仅能容身;有的里面湿漉漉地渗着水,石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有一处看起来颇深,他鼓起勇气靠近,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野兽腥臊气,洞口还有散落的骨头,显然是某种动物的巢穴,他立刻悄然后退。
一番搜寻下来,汗水混合着空气中的湿气浸透了他的破烂衣衫,结果是失望的。
大自然并没有给他准备好一个现成的、完美的家。他站在山坡上,望着自己选定的那片缓坡,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认知和坚定的决心:没有天赐的庇护所,那就自己亲手造一个!
目标明确,动力十足。
他走向那片竹林。新的石斧握在手中,他选中一根碗口粗、竹节长的竹子,深吸一口气,挥斧砍去。“咚!”石斧砍入竹身,却不如想象中深,巨大的韧性让斧刃滑开,只在竹皮上留下一道浅痕。他调整姿势,找准角度,双臂用力,持续不断地劈砍同一位置。“咚!咚!咚!”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林中回荡,汗珠从额头滚落。不知道砍了多少下,手臂开始酸麻,虎口震得发疼,那竹子才发出一声令人满意的脆响,缓缓倾斜、倒下。
他喘着粗气,休息了片刻,用石斧费力地砍去枝杈,得到一根光洁的长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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