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气”的初步成功,仅仅是打开了第一道门扉,紧接着摆在玄明面前的,是更为艰难、更为抽象的挑战——如何将这股凝聚于体内的灵气,按照自身的意志,有效地、可控地向外释放出去,并作用于外界?他将这个更为高阶的阶段,称之为 **“御气”**。这个过程,远比“凝气”要困难百倍,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凶险。灵气一旦离开了身体经络的天然庇护与束缚,就如同彻底挣脱了缰绳的原始野马,瞬间便失去了所有控制,以往辛苦凝聚的能量结构会在刹那间土崩瓦解,迅速溃散,消融于无边无际的广阔天地之间,难以维持其基本的形态,更遑论按照施术者的心意进行定向释放、产生预期效果。玄明尝试了他所能想到的各种方法:握紧拳头,试图将灵气如同拳风般冲击而出;挥动手掌,期望能劈出锐利的能量锋刃;甚至仅仅伸出食指,全力集中意念试图引导灵气如箭矢般射向目标……结果,无一例外,皆以彻底的失败告终。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对抗整个世界的自然法则,带来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与精神的急剧耗损。
连续的高强度、高失败率的研究,所带来的精神巨大耗损,开始如同跗骨之蛆般,凶狠地反噬他的肉身。他的脸色日渐苍白,失去了健康的光泽,眼窝深陷,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原本还算匀称的身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宽大的祭袍穿在身上,更显得空空荡荡。在一次不甘失败的、强行催谷自身潜力、试图将一股远比平时更加强横的灵气逼出体外的危险尝试中,他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气血瞬间逆流而上,喉头一甜,竟完全控制不住地张开口,“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小口鲜红的血液,那刺目的红色,星星点点地溅落在他铺在身前、用于记录心得的粗糙兽皮上,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带着一种凄厉的美感。
“玄明!”石虎大惊失色,如同被雷电击中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急忙上前用强壮的手臂扶住玄明那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与心痛,“停下!快停下吧!我的兄弟!再这样下去,不等九黎人打过来,你自己就要先倒下了!部落不能没有你!”
玄明借着石虎有力的搀扶,剧烈地喘息着,艰难地缓缓坐直身体。他没有去看兽皮上那摊刺目的血迹,而是用袖口随意而用力地擦去嘴角残留的血痕。令人惊讶的是,非但没有在失败和受伤面前气馁、退缩,他那双因虚弱而有些失焦的眼眸深处,反而猛地燃烧起了一种更加明亮、更加炽热、更加执着的信念之光!“不,石虎,不能停。”他喘息着,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灼灼地投向那块始终静默流淌着微光的共鸣之石,“恰恰相反,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明白我们之前错在哪里了。”他仿佛在剧烈的痛苦中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灵光,“灵气,并非无意识、任人摆布的死物,它有其自身独特的‘存在韵律’与内在的‘能量意向’。我之前的方法,大错特错!强行驱策它,压制它,如同逆着万丈洪流游泳,不仅费力不讨好,终将被其磅礴的力量所反噬、所吞噬。我们必须……必须学会因势利导,以自身纯净的意念去主动契合它的自然频率,成为它的‘伙伴’与‘向导’,倾听它的声音,理解它的流向,而非做一个粗暴的、只想征服的‘驱策者’。”
这一次的受伤与吐血,仿佛阴差阳错地打通了他长久以来闭塞的某个关键性关窍。他彻底摒弃了之前那种带有对抗和强迫性质的思路,转而追求一种更深层次的、与能量本质的“共鸣”与“和谐”。他不再试图用意志去“推”动灵气,去“命令”灵气,而是开始尝试“邀请”它,让自己的意念化为一道无形而优美的轨迹,一个充满善意的引导,吸引它们,陪伴它们,让它们自然而然地、欢快地沿着他心中所构想的路径流淌、汇聚,最终,以一种近乎艺术的方式,按照他的意志释放出去,与外界互动。
那决定性的突破时刻,在一个月华如水、清辉洒满大地的满月之夜,终于降临了。清冷而纯粹的月华,如同母亲的抚慰,笼罩着万物,而那块共鸣之石在如此充沛的太阴精华滋养下,其内部散发的能量波动,也达到了一个短暂而和谐的峰值。玄明心有所感,仿佛与这片天地、与这块奇石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连接,他再次进入那种深沉的冥想状态。这一次,他掌心向上,摊开双手,意念空灵澄澈,不再执着于“必须释放”、“必须成功”的结果,而是全身心地沉浸在与周围灵气进行无声交流、和谐共舞的美妙韵律之中。忽然之间,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涌遍全身,他遵循着那玄妙的直觉,掌心对着前方虚空,极其轻微地、柔和地一吐,一道无形无质、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却又能被他自身和身旁感知敏锐的石虎清晰感知到的、柔和而凝聚的冲击波动,如同将一颗圆润的石子投入绝对平静的湖面所漾开的第一圈涟漪,自他掌心悄然推出,无声地掠过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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