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部的大巫祝蚩,能够统御这个以勇武和残暴着称的部落,并不断扩张其势力,绝非仅凭鲁莽与凶悍。他如同盘踞在阴影中的毒蛇,狡诈、耐心,且拥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接连损失数批精心培养、擅长潜行侦察的精锐探子,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远在东山深处的有莘氏内部,必然发生了某种超出他预料的不寻常蜕变。那份源自东山方向、隔着遥远距离依旧能隐隐传来、令他灵魂感到一丝莫名刺痛与排斥的、日渐清晰的能量波动,以及对手突然提升的、仿佛能未卜先知般的反侦察与预警能力,都明确无误地指向了一个令他极度不安的可能——那件从天而降、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圣物”所蕴含的力量,正在被有莘氏那个名为玄明的观星者快速理解、转化,甚至……应用!
他不能再像以往围猎其他弱小部落那样,从容地等待、消耗。他必须打断这个过程,必须在对方将这力量彻底消化、转化为坚实的防御或锋利的武器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等待,意味着变数,意味着潜在的威胁指数级增长。
在一个月隐星沉、浓云如墨、只有山风在林间疯狂呼啸嘶吼的深夜,蚩终于动用了自己麾下最隐秘、最锋利的一把匕首——那支完全由他亲自挑选、训练,精通潜行、刺杀、渗透与破坏的“影袭者”小队。这支部队人数不多,但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杀戮专家,是黑暗中无声的死神。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更是不惜代价,以自身三滴蕴含着强大巫力的心头精血为引,混合了多种诡异材料,在营地外围靠近有莘氏方向的特定区域,施展了强大的巫术,制造出了一片稀薄却足以扭曲常人视线、极大掩盖行动气息与声音的、缓缓流动的诡异雾气。这雾气并非自然形成,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怨魂在蠕动,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不祥气息。
目标是明确而致命的:如同外科手术般直刺有莘氏的心脏地带,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或直接夺取那件散发着能量波动的圣物,同时,务必斩杀那个名为玄明的观星者,掐灭有莘氏这突如其来的“希望”火种!
行动在子夜时分骤然发动。凄厉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骨质哨声,如同无数夜枭同时发出的死亡宣告,瞬间撕裂了有莘氏部落沉浸在疲惫睡眠中的宁静。营地如同被投入滚烫巨石的脆弱蚁巢,顷刻间陷入了极致的混乱与恐慌。
“敌袭——!九黎狗来了!!”
“守住栅栏!不要乱!”
妇女的尖叫声、孩童的哭喊声、战士们匆忙抓起武器时的碰撞声、以及指挥官们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绝望的交响。
敖的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最初的混乱。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原始雄狮,赤裸着筋肉虬结的上身,挥舞着那柄沉重无比、沾满过往敌人血迹的巨型石斧,咆哮着组织起身边最忠诚勇悍的战士们。“体战派”的成员们迅速反应过来,他们凭借着平日严酷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依托着加厚加固的木质栅栏、层层叠叠的鹿砦以及预先挖设的壕沟,与如同潮水般从那片诡异雾气中蜂拥而出、面目狰狞、眼中闪烁着嗜血狂热的九黎主力战士们,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正面搏杀!
刹那间,战吼声、石斧劈砍在木盾上的沉闷巨响、骨矛穿透皮肉令人牙酸的噗嗤声、垂死者发出的凄厉哀嚎与咒骂……所有声音交织混杂,将原本静谧的夜晚彻底染成了一片令人作呕的猩红色。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因恐惧、愤怒和杀戮而扭曲的面孔,生命在这里以最快的速度流逝着,每一寸土地都仿佛在哀鸣。
然而,无论是敖还是有莘氏的普通战士们,此刻都未能完全洞悉蚩的真正意图。这正面的、看似凶悍无比的强攻,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吸引和牵制有莘氏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与有生力量。真正的杀招,潜藏在那片扭曲的雾气与喧嚣的战火之下。
数道如同完全融入了夜色本身的漆黑身影,如同没有实体的幽灵,借助外围激烈战斗所产生的巨大声响、光影晃动以及混乱气息的完美掩护,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敏捷与悄无声息,越过了双方激烈交火的第一道防线。他们身形普遍瘦削而矫健,全身,包括面部,都涂满了某种能够吸收光线的特制黑泥,使得他们在黑暗中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仅有一双双毫无感情、如同冷血爬行动物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计算与杀戮的冰冷光芒。他们,正是蚩最倚重的“影袭者”,此刻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精准地朝着营地中央、那间在所有混乱中依旧散发出稳定而独特能量波动的石屋——玄明的居所——疾速扑去!他们的动作协调一致,路线刁钻,完美地避开了大部分巡逻队的视线和地面陷阱,如同死亡的阴影在蔓延。
但玄明,也并非毫无准备的待宰羔羊。连日来的心悸预警,以及对能量波动的敏感,让他早已提高了警惕。石虎与他麾下那七名经历了“启灵”、初步掌握了灵气运用、被视为部落未来希望的“灵狩队”队员,如同最忠诚的磐石,早已全副武装,守卫在玄明居所的外围。他们没有像敖那样主动出击,而是冷静地依托房屋墙壁、堆积的柴垛和临时用石块堆砌的矮墙,构成了一个简易却有效的防御圈。他们手持猎弓和特制的投矛,眼神锐利如鹰,进行着精准而迅速的阻击,试图迟滞和消灭这些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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