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澜酋长近乎孤注一掷的坚持,以及外部九黎部如同悬顶之剑般日益迫近的威胁下,“护族大阵”这项前所未有、关乎部落生死存亡的宏大工程,终于顶着内部沸腾的争议与巨大的不确定性,艰难地、蹒跚地启动了。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营地改造或防御工事的修筑,它更像是一场豪赌,一场将整个有莘氏的未来气运、所有族人的身家性命,都毫无保留地押注于玄明那源自星灵启示、推演于沙盘之上的、虚无缥缈又惊世骇俗的能量蓝图之上。
整个部落往日相对固定的运作节奏被彻底打破、重塑。除了维持最低限度、不敢有丝毫松懈的边境巡逻与营地警戒,几乎所有能够动用青壮劳力,无论男女,都被强制动员起来。营地内部,也因此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甚至隐隐对峙的阵营:
一部分人,主要是敖的坚定支持者,那些信奉肌肉与刀剑、对未知力量抱有根深蒂固怀疑的老练猎手和战士们,依旧固执地遵循着祖先传下的法则。他们在敖的带领下,于营地传统的防御边界上挥汗如雨,喊着粗犷的号子,用粗大的原木加固着已然显得单薄的木质栅栏,挥舞着骨铲和石镐,挖掘着更深、更宽的防护壕沟。他们坚信,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土木结构,这些浸透着汗水与力量的防御工事,才是抵御外敌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壁垒。每一次木桩砸入土地的闷响,每一次泥土被翻出的腥气,都似乎在宣示着他们不容置疑的信念。
而另一部分,规模更大、成分也更复杂的人群——其中不乏被玄明的执着与苍澜的权威所说服的年轻猎人、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少年、以及一部分希望为部落寻找到新出路的工匠和普通族人——则怀着深深的迷茫、隐晦的疑虑,以及一丝被玄明那近乎燃烧自我的信念所悄然感染的、微弱的期待,投入到了这项他们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完全理解的宏大工程之中。
工程的浩繁与艰巨,远超所有人的最初想象。它并非简单的挖坑埋石。根据玄明呕心沥血测算出的能量图谱,人们首先需要深入东山深处那些猿猴难攀、雾气弥漫的险峻山涧,在湿滑的岩壁和危险的裂缝中,凭借最原始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寻找并开采两种特定的矿石:一种是在绝对黑暗中能自行散发出微弱、柔和辉光的“萤石”;另一种则是质地细腻温润如凝脂、触手生凉、被认为能更好引导和储存灵气的“青玉”。开采过程充满危险,塌方、毒虫、失足……每一次出发都可能意味着永别。
随后,更为精细和耗费心神的工作在营地外围展开。他们必须在玄明指定的、看似毫无规律的特定方位上,挖掘出数十个深达半人、内部形状要求极其规整的坑洞。这绝非简单的体力活,每一个坑洞的位置,都经过了玄明结合星象、地脉走向以及自身对灵气感应的反复推敲与计算,必须精准地落在那些玄之又玄的“地脉能量流转节点”之上,失之毫厘,便可能谬以千里,甚至引发不可预知的能量反噬。
而最核心、也最令人感到神秘莫测、甚至心生敬畏的步骤,在于将那些历经千辛万苦开采回来、又经过工匠们日夜打磨,变得圆润光滑的玉石,作为“阵基”埋入坑中,并在其上,用混合了特殊灵性矿粉的、极其珍贵的兽血和植物颜料,精心绘制上巨大而复杂、充满了奇异美感与玄奥规律的“灵纹”。
此时的玄明,如同一个不知疲倦、游走于现实与虚幻边界之间的幽灵,日夜奔走于各个正在施工的节点之间。他的脸色因精神与体力的双重透支而苍白如纸,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宽大的祭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然而,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幽深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那是信念与责任支撑下的最后光芒。他亲自俯身,用颤抖却稳定的手指抚摸检查每一处灵纹刻画的精度与深度,指挥着每一次玉石埋设的最终角度与朝向,容不得半分偏差。他那份全然的投入、近乎燃烧自己生命以照亮前路的执着,悄然抚平了许多参与工程的族人心中那份蠢蠢欲动的不安与怀疑。一种名为“希望”的微弱火苗,开始在这沉重、疲惫却目标明确的集体劳作中,顽强地摇曳、生长。
石虎与他麾下那支经历了“启灵”、初步掌握了微弱灵气运用的“灵狩队”,成为了玄明此刻最得力、也是最可靠的臂膀。他们承担了整个工程中最精细、也最关键的环节——灵纹的最终绘制与“灵气引导激活”。这要求他们必须将自身修炼而来的、尚且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灵气,如同最灵巧的绣娘引线穿针般,精准而稳定地注入那些刚刚绘制完成的、尚未被唤醒的灵纹节点之中。这个过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灵气失控,不仅会毁掉辛苦布置的节点,更可能对引导者自身造成严重的反噬。他们的任务,就是初步唤醒这些沉睡的灵纹,使其与营地中央那块作为整个大阵能量源泉与调度核心的“共鸣之石”——大阵无可替代的“心脏”——建立起最初的能量感应与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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