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如同饱饮了鲜血般,将天边厚重的云层染成一片凄艳而壮丽的橘红,历时数日艰辛,第一个位于营地正东方向的主要节点,终于宣告完成。
坑洞底部,巨大的、由乳白色萤石粉末和暗红色灵性颜料勾勒出的灵纹图案,在暮色中显得神秘而肃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石虎身上。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稳,仿佛将周围所有的杂念与声音都吸入了肺腑。随后,他单膝跪地,魁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稳定,将一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掌,缓缓按在灵纹图案最核心的两个能量交汇点上。
他闭上双眼,额头青筋微微跳动,全力催动起丹田内那缕微弱却纯粹的灵气,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毫无保留地灌注而下!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脏腑深处的共鸣,毫无征兆地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与灵魂!紧接着,在众人瞪大的双眼注视下,坑洞底部那巨大而精密的灵纹图案,如同沉睡的巨龙被骤然唤醒,从石虎手掌按压之处开始,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流水般,迅速沿着纹路的轨迹蔓延、点亮!
瞬息之间,整个灵纹图案被彻底激活,散发出柔和而稳定、并不刺眼却无比清晰的乳白色光辉,将周围渐渐浓郁的暮色驱散开来!这光芒持续了足足数息时间,才如同巨兽的呼吸般,缓缓地、有节奏地隐去,最终恢复平静。然而,异象并未结束——就在光芒隐去的刹那,节点坑洞上方的空气,清晰可见地扭曲、荡漾起来,仿佛有一片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的透明水幕已然张开,将那片空间与周围的环境 subtly 地区分开来!
“成功了!节点活了!大阵……大阵有希望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嘶哑的呐喊,如同点燃了引信。压抑了多日的疲惫、怀疑、艰辛与恐惧,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决堤的洪水般的欢呼声,轰然爆发出来!人们相拥而泣,用力捶打着彼此的胸膛,那肉眼可见、亲身感受的能量异象,比玄明之前所有的解释和承诺都更具千钧之力,狠狠地撞开了许多人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希望的光芒,第一次如此真切、如此耀眼地照进了众多参与者的心中,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然而,站在人群最前方,默默凝视着这一切的玄明,脸上却看不到太多由衷的喜悦,只有一片更深沉的凝重。他凝视着那能量涟漪逐渐平息、却依旧能被他清晰感知到的无形护壁,感受着体内因过度消耗而传来的一阵阵虚弱与空洞,以及意识深处,那根与营地中央共鸣之石紧密相连的、维系着整个大阵生机的“弦”,传来的清晰而令人不安的轻微震颤与负荷感。
这只是开始。他在心中无声地告诫自己。第一个节点的成功激活,仅仅是验证了蓝图的可行性,是万里长征踏出的第一步。在他的推演中,整个护族大阵需要八个这样的主节点,如同擎天之柱,以及十六个功能各异的辅节点,如同网络的关节,相互勾连,形成一个完整而强大的能量循环体系。而现在,仅仅激活一个节点,共鸣之石的能量输出负担就已明显加剧,而他自己,作为整个大阵蓝图的设计者、构建者以及最终的主导者,精神上与整个网络的连接所带来的负荷,更是随着节点的激活而以几何级数增长。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灵魂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依旧在激动欢呼的人群,越过营地简陋的栅栏,投向东山之外那片在暮色中愈发显得沉郁、诡谲、充满了未知危险的领地。九黎的威胁,如同隐匿在丛林深处的毒蛇,并未因这初步的成功而有丝毫减弱,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反而因为内部这脆弱的希望之火,而变得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时间,如同指间无法握住的流沙,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流逝。他们,真的能在风暴彻底降临之前,将这艘承载着部落命运的小舟,驶入这座尚在构建中的、看似坚固却前途未卜的港湾吗?这个疑问,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玄明的心头,让他刚刚因成功而泛起的一丝热度,迅速冷却下来。前路,依旧漫长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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