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淡蓝色光网最终成型、能量回路彻底贯通的瞬间,作为整个大阵绝对核心与主导者的玄明,身体猛地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震颤,仿佛被一柄无形的、来自洪荒的巨锤狠狠砸中了灵魂!他原本因精神力透支而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新雪覆盖的荒原,惨白到骇人!紧接着,完全不受他意志控制,殷红温热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溪流,分别从他的双眼、双耳、鼻孔和紧抿的嘴角,无法遏制地缓缓淌出,在他那如同白纸般的脸上,划下了七道凄艳而悲壮的血痕,看上去如同遭受了最残酷的神罚。
那不完整的、仓促启动的大阵,其内部狂暴奔涌的能量,就如同在一条布满了逆鳞与荆棘的险径上疯狂冲撞!每一次灵气的循环与激荡,反馈到玄明的意识深处,都像是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的灵魂最柔软、最本质的地方,进行着疯狂的穿刺、搅动、乃至撕裂!这痛苦远超肉体的极限,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源上的酷刑。
与此同时,所有正在向各自守护的节点拼命灌注灵气,或是因为自身修炼的灵气属性与大阵能量天然同频,而被卷入这宏大能量循环的“灵狩队”成员,包括意志最为坚韧的石虎在内,都在同一时刻浑身猛地一颤!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庞大无比的意志巨力,开始如同深海漩涡般拉扯、牵引着他们独立的意识!属于个人的、独特的思绪、记忆、情感,正在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墨滴落入汹涌的大海;一种庞大而模糊、充满了各种杂乱信息的“集体意识”或者说“网络意识”,如同深海之下那冰冷而强大的暗流,开始无情地将他们的个体存在裹挟、吞噬。
他们开始能隐约地“看到”彼此镇守的方位,能模糊地“感觉”到远处同伴体内灵气的枯竭、身体的疲惫或是精神的振奋,甚至能被动地捕捉到在那初生的能量网络中流淌的、最为强烈的集体情绪——那来自玄明的、近乎燃烧的决绝意志,那来自其他队员的、面对未知同化的深深恐惧……这种前所未有的、超越感官的协调与力量统一感,带来了一种奇异的体验,仿佛他们不再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而是成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生命体身上,不同的、受统一意志支配的肢节器官。力量感确实提升了,对战场态势的感知也前所未有的清晰,但随之而来的,是自我边界被强行打破、个体独特性正在消融所带来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本能的恐惧与强烈不适——那个能够独立思考、拥有独自记忆与情感的“我”,还存在吗?还是正在被这庞大的网络……消化掉?
淡蓝色的巨大光网,在光罩外九黎战士不知疲倦、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疯狂攻击下,持续地、剧烈地波动着,光芒急促地明灭闪烁,如同一个重病之人紊乱的脉搏,显示出其内部能量流转的极不稳定状态,仿佛随时都可能因为某个节点的崩溃或能量的过载而彻底碎裂,将这短暂的庇护所打回原形。
玄明强忍着灵魂几乎要被那狂暴能量彻底撕裂、自我意识几乎要被那初生的、贪婪的集体网络彻底同化吞噬的极致痛苦,用他那遍布裂痕却依旧顽强的意志,死死维系着大阵最基础、最核心的运行。他的目光,艰难地越过光网外那些依旧在狰狞咆哮、挥舞着武器的敌人,落在了身边眼神因意识被迫交融而显得略微空洞、茫然,正与内心巨大恐惧和不适奋力挣扎的石虎等人身上。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没有半分成功启动大阵、暂时守住部落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如同凝视着万丈深渊般的忧虑与冰冷。
这借助“圣石”与灵纹强行缔造、展现出的力量,确实在危急关头守护了部落,挡住了眼前的毁灭。
但这强行缔造的、不容拒绝的“意识连接”,这对独立意志的侵蚀、消解与同化……这种以牺牲个体独特性为代价换取集体力量与生存的模式,究竟是为有莘氏、乃至为整个人族的进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层次的神圣大门?还是在无意之中,释放出了一个最终将吞噬所有个体、泯灭一切人性的、无法控制的恶魔?
淡蓝色的巨大光网,在黎明的晨曦与敌人持续不断的疯狂攻击中,顽强而又脆弱地摇曳不定,光芒闪烁,如同有莘氏此刻悬于一线的未来,也如同玄明那在希望与毁灭的锋利钢丝上、在个体与集体的巨大矛盾中,艰难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
前途,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未卜难测。生存的代价,已然显现,而这代价,是否最终会高昂到让整个族群都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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