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苍澜:“我们愿意离开,向东,进入东山深处,靠近圣石发现地的地方,建立一个新的据点。那里灵气更为活跃,也更便于我们深入研究。我们将专注于理解和控制这股力量,并竭尽全力寻找救治‘网缚者’的方法。”
他的话语如同誓言,在小小的屋舍内回荡:“若成功,我们掌控的力量,将成为部落最坚实的盾与最锋利的矛,有莘氏将不再畏惧任何敌人!若失败……”
玄明的声音低沉下去,却更加决绝:“……也由我们一力承担,所有的后果,所有的牺牲,绝不会牵连主营地,不会动摇有莘氏的根本。这是我们灵修派自己选择的路,无论荆棘遍布,还是深渊在侧,我们都将走下去。”
苍澜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油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显示出他内心正经历着何等痛苦的挣扎与权衡。玄明的话,逻辑清晰,利弊分明,甚至将最坏的结果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无法反驳。作为酋长,他必须为整个部落的生存考虑。维持现状,眼看内部分裂?还是壮士断腕,允许一部分人带着危险和希望离开?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外的风声似乎也停止了,仿佛在等待一个重要的决定。
最终,苍澜猛地睁开眼,眼中虽仍有痛楚,但已化为决断。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好吧……玄明,你说服了我。物资……我会尽量为你们提供一些种子、工具和必要的武器。但是,更多的,主营地也拿不出来了。”
他站起身,走到玄明面前,伸出宽厚粗糙的手掌,用力按在玄明的肩膀上,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保重!无论如何,活着回来。有莘氏……需要你们找到答案。无论这答案是什么。”
玄明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心中一热,他郑重地点头:“必不负所托。”
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在主营地传开。反应各异。灵修派的成员们大多沉默,眼神中既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一种解脱般的坚定。而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对围拢过来的部下们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人听清:“他们自己走了也好,清静!省得把那妖异的晦气带给整个部落!我们守护者,只管保护好我们的营地和我们的人!”
他的话,代表了主营地相当一部分人的心声。恐惧驱散了同情,保守压过了探索的欲望。一种微妙的、如释重负的气氛开始在主营地弥漫,只是这“重负”的转移,带着几分冷漠与残忍。
三日后,黎明时分,晨雾未散。
以玄明、石虎为首,一支小小的队伍在主营地边缘集结。队伍包括三十余名眼神坚定的灵修派成员,有男有女,有经验丰富的战士,也有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他们携带着简陋的行囊,少量的粟米种子,一些打磨好的石斧、骨针,以及几张坚韧的兽皮。那三名“网缚者”被用柔软的藤蔓固定在简易的担架上,由最强壮的几名战士轮流抬着。他们的存在,让这支迁徙的队伍更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最重要的,是那颗被仔细包裹、由玄明亲自背负的“共鸣之石”。它是力量的源泉,也是希望的象征。
没有盛大的告别仪式,甚至没有多少人前来送行。只有酋长苍澜带着几名长老,默默地站在营地入口,目送着他们。目光交织,有担忧,有祝福,也有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队伍默默地转身,踏着沾满晨露的草丛,向着被朝阳染上一层金边的、莽苍深邃的东山,迈出了第一步。他们将主营地的喧嚣、争议与复杂的目光,彻底甩在了身后。
迁徙之路,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辛。
东山深处,是人迹罕至的原始地带。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垂落。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层,湿滑而松软,不时有毒虫蛇蚁从枯叶下窜出。他们需要依靠石虎和几名老练猎手的经验,用石斧艰难地开辟道路。遇到陡峭的崖壁,他们需要用藤蔓结成绳索,互相扶持,小心翼翼地将人员和物资,尤其是那三名“网缚者”吊上吊下。
夜晚更是难熬。他们必须找到相对干燥避风的地方宿营,点燃篝火驱赶野兽和湿气。轮流守夜的战士神经紧绷,耳朵捕捉着黑暗森林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响动。虎啸狼嚎远远传来,令人毛骨悚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还需要时刻警惕神出鬼没的九黎探子。九黎人像阴影一样附着在这片山林,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何时何地出现。
危险,在进入一处狭窄、光线昏暗的山谷时,骤然降临。
这是一条必经之路,两侧是陡峭的、长满青苔的石壁,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当队伍行进到山谷中段时,突然,几声尖锐的唿哨从头顶响起!
“敌袭!是九黎猎头者!”石虎反应极快,暴喝一声,声如惊雷,在山谷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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