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这位九黎部族以狡诈与冷酷着称的战酋,在初次试探性的正面冲突未能迅速瓦解有莘氏的防御后,并未如同暴怒的野兽般驱使全军压上。他有着毒蛇般的耐心,懂得等待与寻找对手最脆弱的环节。他迅速改变了策略,放弃了大规模强攻的念头,转而开始利用血灵卫那超越常人的个体战斗力,以及九黎巫术中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诡谲法门,意图对有莘氏进行一场全方位、无孔不入的渗透、骚扰和心理摧残。他要的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而是要将恐惧和绝望,如同慢性毒药般,一点点注入有莘氏这个古老部落的骨髓里,让他们在无尽的惶恐中自行崩溃。
战争的形态,从此变得阴冷而无形。一支支由两到三名血灵卫为核心,辅以数名精于追踪、潜伏和设置陷阱的猎头者组成的小型渗透队,如同鬼魅般从九黎的营地散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有莘氏主营地周边那茂密而无尽的山林之中。他们熟悉黑暗,敬畏丛林,更擅长将丛林变为屠宰场。
悲剧在一个雾气未散的清晨降临。一支由八名经验丰富猎手组成的有莘氏狩猎队,如同往常一样,怀着对收获的期待,前往西山麓一片以往猎物丰富的区域。他们谨慎地前行,留意着野兽的踪迹,却未曾料到,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然逆转。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灌木丛时,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数支涂抹了麻痹性植物汁液的骨箭,从树木的阴影和岩石的缝隙中冷冽地射出,精准而狠毒。两名走在侧翼的猎手猝不及防,惨叫着倒地,伤口迅速发黑。
“敌袭!隐蔽!”队长声嘶力竭地大吼,剩余的猎手们迅速依托树木和地形,试图组织反击。然而,他们的惊恐才刚刚开始。伴随着两声非人般的、混合着兴奋与嗜血的低沉咆哮,两道血红色的身影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凶兽,从藏身处猛扑出来!正是两名血灵卫。他们双目赤红,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凸起贲张,对迎面掷来的石矛不闪不避。一杆石矛狠狠刺中其中一名血灵卫的大腿,矛尖入肉数寸,鲜血涌出,但他只是身形微微一滞,脸上反而露出更加残忍的笑意,速度丝毫不减地冲入猎手群中。
战斗瞬间变成了一场不对等的屠杀。血灵卫的力量大得惊人,徒手便能将猎手连人带武器掀飞,骨裂之声令人牙酸。他们的动作迅捷而狂暴,普通的皮甲在他们裹挟着诡异力量的爪击和撕扯下,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裂。一名有莘氏猎手鼓起勇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石矛刺向一名血灵卫的胸口,矛尖确实刺入了,却被其坚韧的肌肉和骨骼卡住,难以深入。那血灵卫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石矛,发出嗬嗬的怪笑,竟一把抓住矛杆,硬生生将其折断,反手便将半截矛杆插入了猎手的咽喉!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猎头者们则始终隐藏在暗处,用淬毒的冷箭精准地点杀着任何试图突围或组织有效抵抗的有莘氏战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片原本宁静的林间空地,已化为修罗场。八名有莘氏猎手,无一生还。他们的尸体被残忍地肢解,内脏与断肢散落一地,而所有人的头颅,都被猎头者熟练地割下,用草绳系在腰间,作为战利品,也将成为震慑有莘氏的工具。
几天后,一场更为阴损的打击接踵而至。有莘氏主营地赖以生存的唯一稳定水源,那条被族人称为“清溪”的潺潺河流,在上游某处被人动了手脚。清晨前来取水的妇女们惊恐地发现,原本清澈的溪水变得浑浊不堪,水面上漂浮着数具高度腐烂、肿胀发臭的野狼和山狐的尸体,恶臭扑鼻,甚至能看到浑浊的水中蠕动着的蛆虫。虽经部落中的长者指挥,迅速组织人手清理了动物尸体,并试图在上游构筑临时的过滤坝,但被污染的水源已经造成了恶果。接下来的两三天里,数十名饮用了溪水的族人,包括不少体弱的老人和孩子,开始出现剧烈的上吐下泻、持续高热的症状。巫医们用尽了储备的草药,也只能勉强控制病情,营地中弥漫着病患的呻吟声和苦涩的药味,以及一种比疾病更可怕的——恐慌。人们看着生病的亲人,望着不再清澈的溪水,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猜疑。赖以生存的水源不再安全,这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然而,比冷箭、屠杀和污染水源更可怕的,是那些如同毒蔓般在暗处滋生、蔓延的流言。一些用不知名兽皮裁剪成的、边缘粗糙的皮卷,开始诡异地出现在营地边缘的栅栏上、堆放柴火的角落、甚至祭祀广场的边缘。皮卷上用暗红色的、散发着淡淡血腥和腐朽气味的颜料,画着歪歪扭扭、充满恶意与恐吓的符号和图案。那些图案描绘着有莘氏战士被身形扭曲、面目狰狞的血灵卫徒手撕成碎片的惨状,画着九黎战士在堆积如山的头颅上狂欢的景象。旁边还配有简陋的、但足以让有莘氏族人看懂的暗示性符号:一个跪伏的人形,指向代表九黎的狰狞图腾,意味着“归顺”;而一个被长矛刺穿的人形,则指向代表有莘氏的标记,意味着“抵抗则亡”。这些皮卷的出现毫无规律,防不胜防,每一次被发现,都会在族人中引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窃窃私语。恐慌,这种无形的瘟疫,比任何真实的刀剑都更具破坏力。它侵蚀着勇气,瓦解着信任,让族人们在面对未知的敌人时,内心充满了疑虑和恐惧。一些胆小的族人开始不敢独自离开营地,甚至对夜晚的风声和远处的狼嚎都感到心惊胆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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