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最深处,那座环绕着天外残骸建立起来的、亵渎而庞大的祭坛,如今已不再是单纯的祭祀或制造场所,它更像是一个病态生命的巢穴,一个疯狂意志的熔炉。空气中弥漫的邪能浓度高得令人窒息,墨绿色的雾气几乎凝成实质,在其中呼吸,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金属屑与腐败灵魂的混合物。祭坛表面那些扭曲的邪能纹路,日夜不息地散发着幽光,如同无数只窥探着这个世界的、充满饥渴的眼睛。
而这片黑暗领域的核心,大巫祝蚩,其状态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频繁地驾驶那具贪婪的邪能机甲,每一次启动都如同在他本就饱经折磨的灵魂上再添一道裂痕;主持那些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残忍的血祭与瘟疫仪式,无数生命在极致痛苦中消亡时迸发的怨念,如同毒液般持续侵蚀着他的心智;而最致命的,是他近乎痴迷地、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意识,主动探入那块天外残骸深处,试图与那来自星海的、冰冷而混乱的“魔神意志”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与融合。
这些行为带来的反噬是极其恐怖的。他的身体日益枯槁,原本还算魁梧的身材如今佝偻得如同风中残烛,包裹在黑色羽袍下的身躯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败颜色。他的面容更是可怕,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阴影,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干裂,时常无意识地翕动着,吐出一些无人能懂的、混合着古老巫咒和破碎机械代码的呓语。
他的眼神,成为了他内心战场最直接的映射。时而,那对完全化为墨绿色的瞳孔中,会爆发出熟悉而炽烈的疯狂、贪婪与暴戾,那是属于原本的蚩,那个野心勃勃、渴望征服与毁灭的九黎大巫祝。但更多的时候,那眼神会变得浑浊、空洞,仿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属薄膜,流露出一种非人的、绝对理性的、却又潜藏着无尽毁灭欲望的冰冷光泽。那时,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包括他忠诚的巫觋和血灵卫——都像是在审视一堆无意义的、等待被分类处理的材料。
他不再满足于现状。邪能机甲虽强,但终究是外物,会受到能量补给和驾驶员状态的制约;瘟疫虽然恶毒,但扩散和生效需要时间,且有那该死的“净化之光”在干扰。他脑海中,日夜不停地回响着那些从噬星者残骸中汲取的、关于“终极净化”(将有机生命世界彻底转化为无机、高效的机械巢穴)和“机械飞升”(舍弃脆弱血肉,拥抱永恒金属)的碎片化信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宗教狂热与科技妄想的渴望,如同毒藤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蚩,要超越这具孱弱、短暂、充满缺陷的血肉之躯!他要将自己也改造、升华,打造成更完美、更强大、更接近他所理解的“魔神”形态的存在!他要与那伟大的意志,实现真正的、永恒的“融合”!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最强烈的瘾症,再也无法遏制。他开始不顾一切地筹备这项在他看来是“登神”的仪式。
他驱散了祭坛周围所有的巫觋和血灵卫,只留下几个被他用邪能彻底控制、失去了自我意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助手。他动用了九黎部落积累了数月、几乎榨干了所有附属部落和俘虏生命才汇聚起来的庞大生命能量储备——那些被浓缩在祭坛沟壑中、如同粘稠血液般流淌的墨绿色邪能液体。他更是毫无保留地,再次将意识沉入天外残骸,近乎哀求般地向那冰冷的意志乞求着“飞升”的知识与技术支援。
回应他的,是一股比以往更加清晰、却也更加冰冷的意识流。其中包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关于意识数据化提取、能量载体构建以及机械躯壳接驳的……技术蓝图。这蓝图充满了噬星者文明特有的、高效而残酷的风格,许多细节处都标注着极高的风险警告,但在被野心和疯狂蒙蔽了双眼的蚩看来,这无疑就是通往不朽的阶梯!
他开始了。就在那污秽的祭坛中央,在那块依旧嗡鸣不止的天外残骸旁。
他命令那些傀儡助手,将大量从残骸上切割下来的、蕴含着噬星者基础科技的活性金属,与浓缩的邪能液体混合,在一种超高温的邪能火焰中熔炼、塑形。渐渐地,一具粗糙却充满了非人美感的机械骨架被铸造出来,其形态隐约能看出人形,但关节结构更加反关节,肢体末端带着锋利的爪刃,脊柱位置预留了复杂的接口,显然是为了连接更强大的外部武器或能量源。这具骨架的核心,是一个不断搏动着的、由高度压缩的邪能和噬星者能量回路构成的暗绿色晶石——这是计划中的“新心脏”,也是意识承载的核心。
准备工作就绪,最危险、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到来了——意识转移。
蚩站在那具冰冷的机械骨架前,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混合着恐惧与极致渴望的复杂光芒。他深吸了一口充满毒瘴的空气,举起那柄顶端兽眼已彻底化为漆黑、仿佛连通着虚无的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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