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终于彻底平息,裹挟着焦糊味、金属腥气和淡淡邪能残余的烟尘,如同迟暮的幽灵,恋恋不舍地盘旋、沉降,最终将黑山核心区域的惨烈景象,赤裸裸地呈现在幸存的联军战士眼前。
曾经矗立于此、带来无尽恐惧与压迫感的邪能机甲,如今已化为满地焦黑、扭曲、仍在零星迸溅着电火花的金属碎片,如同被肢解的洪荒巨兽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最终一战的惨烈。那块作为一切灾祸源头的天外残骸,静静地躺在撞击坑的底部,曾经蠕动流淌的幽绿纹路彻底黯淡,散发出的不再是混乱暴戾的能量波动,而只是一种属于纯粹物质的、冰冷的死寂,仿佛一块造型奇特的巨大陨铁。
不远处,那具曾被噬星者意志占据的、属于蚩的半机械残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倒伏在废墟之中,金属与朽烂的血肉交织,再无半点声息。曾经搅动风云、野心吞噬天地的大巫祝,最终以这种形式,迎来了他疯狂一生的终局,连同他试图拥抱的星空力量,一同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胜利了。
这个词在每一个幸存战士的心头浮现,却沉重得让他们几乎无法欢呼。
联军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核心区域,灵能部队减员近半,人人带伤;外围战场,负责阻击和清扫的联军主力,更是伤亡枕籍,无数熟悉的面孔永远倒在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疲惫不堪的战士们,默默地穿梭在狼藉的战场上,收敛着同伴残缺不全的遗体,用简陋的工具挖掘着巨大的合葬墓。动作机械,眼神空洞,胜利的喜悦被巨大的伤亡数字和对未来隐隐的忧虑冲刷得所剩无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臭与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以及一丝……失去了明确敌人后的茫然。
敖拖着同样布满伤痕和疲惫的身躯,走到了依旧盘坐在巨石旁调息的玄明身边。他看着玄明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着那素色麻衣前襟上刺目的暗红血迹,沉默了片刻,将腰间一个皮质水囊解下,递了过去。
“结束了?”敖的声音因长时间的嘶吼和烟尘的侵蚀而异常沙哑,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力气,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空落落的不确定。
玄明缓缓睁开眼,接过水囊,却没有立刻饮用。他的目光越过满目疮痍的战场,越过袅袅升起的黑烟,投向了那片因为邪能雾气消散而重新变得清晰、深邃无垠的苍穹。夕阳的余晖正在天边燃尽最后的光芒,几颗较早出现的星辰,已然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闪烁着冰冷而遥远的光。
他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沉重:“不,敖。对我们而言,对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而言……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的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那道来自星灵阿拉克的、无法形容的净化之“光”,以及那冰冷意志被瞬间抹除时带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绝非终结,而是一个警示,一个坐标。阿拉克的干预,在他眼中,更像是一个严谨的医生,精准地切除了一个正在扩散的“恶性肿瘤”,清除了一个危险的“感染灶”。但那个名为“吞噬者”的庞大文明本身,依旧在宇宙的某个未知角落,遵循着其冰冷而残酷的生存逻辑。而地球,或许已经因为这次黑山事件,因为那块残骸的存在和被激活的信标,被清晰地标记在了某些存在的星图之上,从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变成了一个……需要被“关注”或“处理”的目标。
真正的威胁,并未随着黑山的平定而消失,它只是从眼前的地平线,退到了那浩瀚星海的彼岸,变得更加遥远,却也更加庞大和不可测。
带着沉重的心情和巨大的牺牲,联军开始分批撤离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返回联盟的路途,气氛凝重而复杂。胜利的消息早已通过通讯玉符传回,但当满载着伤员和阵亡者遗体的队伍,缓缓穿过主营地那高大的寨门时,迎接他们的,没有震天的欢呼,只有压抑的哭泣、沉默的注视,以及一种混合着悲伤与庆幸的复杂情绪。
胜利的喜悦,被现实的伤亡和对未来的隐忧彻底冲淡。家家户户都可能失去了父亲、儿子、兄弟,整个联盟都笼罩在一层悲壮的氛围之中。
然而,经此一役,有莘氏联盟内部的凝聚力,却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同部落的战士在血与火中结成了生死情谊,往日的隔阂与猜忌,在共同面对的灭绝危机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更重要的是,再也没有任何人,敢于质疑灵理司所引领的、依托于灵气科技与星空知识的发展道路。环境仪的净化之光,通讯玉符的高效协同,“破甲锥”与“灵能网”在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乃至最后那来自星空的、无法理解的干预……所有这些,都以前所未有的力量证明了,固步自封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拥抱变化,发展属于自己的科技与力量,才能在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中,争取到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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