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推演那场堪称羞辱性的失利,如同一根深深扎入传统派系尊严血肉中的毒刺,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被拔除,反而在暗处持续化脓、发酵。社会地位的相对滑落,资源分配的明显倾斜,以及年轻一代价值观肉眼可见的转变,所有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将一种积郁已久的不满情绪,推向了爆发的临界点。
在主营地以及周边那些依然以传统狩猎、农耕为主的部落中,一种无声的抵抗开始凝聚、成型。令人玩味的是,这股力量的汇聚,并非发生在阴暗的角落,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坦荡的姿态。一个名为“**尚武会**”的组织,如同春日荒野上的菌类,在几乎无人公开倡导、却又心照不宣的默契下,迅速蔓延开来。而更耐人寻味的是,作为传统派系精神领袖的敖,对此保持了沉默,甚至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层面,提供了默许乃至间接的支持。
“尚武会”并没有提出任何明确的、反对灵理司或抵制新技术的政治纲领,那太过尖锐,也容易授人以柄。他们巧妙地打出了一面更具感染力和正当性的旗帜——“**重振部落勇武精神,传承先祖狩猎技艺**”。这个口号,直指那些在技术洪流冲击下感到失落与不安的灵魂,唤起了深植于血脉中的、对力量与荣耀的本能渴望。
他们的活动,定期在主营地外那片广袤的、尚未被“技研城”光芒完全覆盖的原始山林中举行。那里,没有平整的道路,没有辉光珠的照耀,只有参天古木、嶙峋怪石,以及夜晚熊熊燃烧的、带着松脂香气的篝火。
集会的核心内容,充满了原始而阳刚的力量感:
* **勇力的展示**:最引人注目的,往往是那些徒手或仅使用简陋工具与猛兽搏杀的技巧演示。并非表演,而是真实的、带着血与汗的较量。曾有尚武会的成员,在众人围观下,仅凭一柄骨刀和绳索,与一头被激怒的野猪周旋,最终凭借精准的时机把握和悍勇的力量,将其制服。那喷溅的鲜血、野猪垂死的嚎叫、以及搏杀者身上新增的伤疤,都成为了“勇武”最直观、最震撼的注脚。
* **意志的磨砺**:长途越野和极端环境下的野外生存训练,是另一项重要内容。参与者被要求在不携带任何灵能工具(包括水囊都可能被限制,要求他们自行寻找水源)的情况下,在指定时间内穿越复杂地形,并利用最原始的方法获取食物、搭建庇护所。这种回归原始的挑战,旨在锤炼参与者的耐力、韧性以及对自然环境的深刻理解,这些都是灵技者们可能欠缺的。
* **技艺的竞技**:不使用任何灵纹加持的传统弓箭射击、投掷石矛或标枪的比赛,是集会的高潮之一。箭矢划破空气的锐响,石矛深深扎入靶心的闷响,以及围观者爆发出的喝彩,都充满了某种古典的、纯粹的力量美感。这些技艺,曾是他们祖先赖以生存的根本。
* **精神的传承**:而最为潜移默化、也最为核心的,则是由那些年长的、脸上刻满风霜印记的老战士和老猎人,在篝火旁,向围坐的年轻人们,娓娓讲述部落先祖那些筚路蓝缕、与残酷自然和凶猛野兽搏斗求存的传奇故事。
在一次规模较大的集会上,夜色如墨,唯有中央的篝火跳跃舞动,将一张张专注而亢奋的脸庞映照得通红。一位须发皆已银白、但骨架依旧雄壮如山、名叫“山魈”的老猎人,正盘坐在一块磨盘大的青石上。他裸露的古铜色臂膀上,交错着数道早已褪色、却依旧狰狞的猛兽爪痕。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能穿透岁月的沧桑感,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年轻时的壮举:
“……那大虫(老虎),可不是寻常野兽,通了灵性的!它吃了我们部落三个外出采集的妇人,还伤了去寻它的战士!当时,部落里的好手都外出狩猎了,就剩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力气。”他拍了拍自己肌肉虬结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循着血迹和断枝,追了它三天三夜!翻过了三座山,蹚过两条冰河!饿了就啃两口硬肉干,渴了就喝口山泉水。那大虫狡猾得很,几次设伏想反扑,都被我凭着对山林气息的感知,提前躲了过去。”
他拿起身边一柄看起来极其古老、矛尖甚至有些残损的石矛,深情地抚摸着:“最后,在一个狭窄的山涧里,我利用地形,挖了陷坑,布了绊索。那畜生冲过来的时候,我一动不动,等到它前爪踏空,身子一歪的瞬间!”他猛地做出一个迅猛的突刺动作,带起一阵恶风,“就凭着这柄祖传的石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它肋下的软肉扎了进去,直透心腑!”
“它那一声临死的咆哮,震得整个山谷都在抖!”老猎人山魈眼中闪烁着当年的凶光与豪情,“但我没退!死死顶着矛杆,直到它流干了血,彻底没了声息!”
年轻的听众们屏息凝神,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刺激,以及最终凭借自身力量战胜强敌的无上荣耀感。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位老猎人的崇敬,以及对那种纯粹力量与勇气的无限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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